山坡到山顶,危危然 屹立多少苍松呢? 数不清果累的松子 况又逢落果季 滚下山坡,掉进木渠 都有意去躲避泥土吗? 碧绿的松针,坠地不久就枯褐 像时间默致在褪色 不知不觉间,许多变异 都准以审视和窥破 也只是个无心的过客 林中独步,忽听得 破突一声松子坠地 印证地心吸力恒存 落者自落,风,都不必惊动 我伫立犹豫 窃想一霎的偶然如缘分 破突的轻响,是一位松子 一颖不甘的心 向过路那冒失的少年呼唤吗? 料它未能忘情地辞枝 山中的一切皆堪留恋 陨落是痛楚的,更怕未来 好奇地我轻轻捡起 带回宿舍去慢慢观察 这果实原属爱氏① 风来时种子都播尽 完成花果全部的意义 却沉默地,躺在我的书架上 在唐诗与宋词里,灯光下 抬头就看见,落魄这孤魂 一年过去了,苍然的空山 又有多少松子掉落呢? 掉落在地上不久就消失 怕不是全给人捡去吧 像泪水一样,莫非 要偿还泥土前生的债 一掉落便渗入其中? 架上的松子,我问你: 百年后灯前的人呢? 料你也不过是本质冷硬的躯壳 也罢,既然地心吸力恒存 落的终归要落 且释然你泥土般的颜色吧 象忘俗的僧人 僧袖一拂我飘过森然的群松 在落果的季节,再听不见 破突一声松子坠地的轻响 ①爱氏松。 1985年于沙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