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解】

  “雩”(yú鱼)是我国古代专门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王充在本篇阐明了自己对雩祭的观点。前一部分驳斥天人感应论,后一部分说明人君举行雩祭是对人民的关怀。他明确指出,“旸(晴)久自雨,雨久自旸”,水旱灾害是“天之运气,时当自然”,“虽雩请求,终无补益”。他认为,君主不祭祀、不祷求,“恬居安处,不求已过”,天也仍然会“沛然自雨,旷然自旸”。人既不能用操行感动天,天也不因人的操行而施以谴责。但王充并不完全反对雩祭,他认为,不管灾害是如何发生的,如果久旱不雨,君主就必须举行雩祭,以表示“惠愍恻隐之恩”,“慰民之望(怨)”。这也是他认识上的局限性。

  【原文】

  45·1变复之家(1),以久雨为湛(2),久旸为旱(3)。旱应亢阳(4),湛应沉溺(5)。或难曰:“夫一岁之中,十日者一雨(6),五日者一风,雨颇留,湛之兆也;旸颇久,旱之渐也(7)。湛之时,人君未必沉溺也;旱之时,未必亢阳也。人君为政,前后若一,然而一湛一旱,时气也(8)。”《范蠡·计然》曰(9):“太岁在子水(10),毁;金,穰(11);木,饥(12);火,旱(13)。”夫如是,水旱饥穰,有岁运也(14)。岁直其运(15),气当其世,变复之家,指而名之(16)。人君用其言,求过自改。旸久自雨,雨久自旸,变复之家,遂名其功,人君然之,遂信其术。试使人君恬居安处(17),不求己过,天犹自雨,雨犹自旸。旸济雨济之时(18),人君无事,变夏之家,犹名其术。是则阴阳之气(19),以人为主,不说于天也(20)。夫人不能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应人。

  【注释】

  (1)变复之家:参见41·9注(3)。

  (2)湛:大水,涝灾。

  (3)旸(yáng羊):晴。久旸:长时间不下雨。

  (4)应:应和,对应。亢阳:阳气过盛。这里借指君王骄横,沉溺:陷于不良之境,不能自拔。这里指君王迷恋酒色。《春秋》:“人君亢阳致旱,沉溺致雨。”

  (5)或:有人,这里指王充本人。难:诘难。

  (6)者:句中表停顿的语气词。

  (7)渐:苗头。

  (8)气:指灾害之气。

  (9)《范蠡·计然》:书名。《唐志·农家》有《范子计然》十五卷。据说是以范蠡提问,计然回答的形式写的一本书,已佚。范蠡:参见3·2注(4)。计然:传说是范蠡的老师。《意林》引《范子》曰:“计然者,葵丘濮上人也。姓辛,名文子。其先晋国公子,不肯自显,天下莫知,故称曰计然。”《史记·货殖列传集解》徐广曰:“计然者,范蠡之师也,名研。”

  (10)太岁:古代天文学家把由西向东转的木星叫“岁星”,用它来纪年。后来,为了应用方便,又虚构了一个和岁星运转方向相反,即由东向西运转的假岁星来纪年,这颗假岁星就称为“太岁”。子:当为“于”字之误。此言太岁在于水则毁,若作“在子”文义不通。水:按阴阳五行说法,北方为水,西方为金,东方为木,南方为火。太岁在于水:指太岁运行到北方。

  (11)穰(ráng瓤):稻、麦等的杆子,此指丰收,五谷丰饶。

  (12)饥:饥荒。五谷不熟称饥,果实歉收称荒。

  (13)以上引文参见《史记·货殖列传》。

  (14)岁运:指太岁的运行。

  (15)直:通“值”,恰逢。

  (16)指而名之:针对这种情况编造一套说法。

  (17)恬(tián甜):安静。

  (18)济:停止。字本作“霁”。《说文》:“霁,雨止也。”假“济”为之,引申之,凡“止”可曰:“济”。《淮南子·天文训》:“大风济。”高诱注:“济,止也。”此则又谓风止为济。(19)阴阳之气:阴阳的原义是向日为阳,背日为阴,这里泛指太空。王充认为万物是由气形成的,气是天自然而然地施放出来的。它的变化是无意识的,不会受人的影响。(20)说:当为“统”,形近而讹。《变动篇》:“人物吉凶统于天也。”“寒温之气系于天地而统于阴阳。”可证。

  【译文】

  专门祈祷消除变异的人认为,雨下久了就成涝灾,天晴久了就成旱灾。

  旱灾是上天对君主骄横的谴告,涝灾是上天对君主迷恋酒色的谴告。有人诘难说:“一年之中,或十天下一次雨,或五天刮一次风。雨稍微下久一点,就是涝灾的预兆;天晴久一点,就是旱灾的苗头。发生涝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迷恋于酒色;发生旱灾的时候君主未必就骄横。君主施政,前后一致,然而无论涝灾旱灾,都是因为碰上了当时的灾害之气。”《范蠡·计然》上说:“太岁运行到北方,庄稼被毁坏;运行到西方,五谷丰登;运行到东方,发生饥荒;运行到南方,发生旱灾。”这样说来,水旱灾害饥荒丰收是和太岁运转相关联的。太岁恰好运行到某一方位,灾害之气正好在世上出现,变复之家就针对这种情况编造出一套说法。君主采用他们的说法,找出自己的过错加以改正。晴久了自然会下雨,雨下久了自然会天晴,变复之家于是就把晴雨的变化说成是他们的功劳,君主认为正确,于是就相信了他们的占术。假如让君主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不寻求自己过错,上天仍然会下雨,雨后仍然会天晴。晴止雨止之时,君主并没有做什么特殊的事情,变复之家,仍然要自吹他们的占术。这样说来,阴阳之气的变化是以人决定的,而不是统属于天的了。人不能用道德行为感动天,天也不会随从人的道德行为来谴告人。

  【原文】

  45·2《春秋》鲁大雩(1),旱求雨之祭也。旱久不雨,祷祭求福,若人之疾病,祭神解祸矣,此变复也(2)。诗云(3):“月离于毕(4),比滂沱矣(5)。”《书》曰(6):“月之从星(7),则以风雨(8)。”然则风雨随月所离从也。房星四表三道(9),日月之行,出入三道。出北则湛(10),出南则旱。或言出北则旱,南则湛(11)。案月为天下占,房为九州候(12)。月之南北,非独为鲁也。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13)。有顷,天果大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昨暮月离于毕。”后日,月复离毕。孔子出,子路请赍雨具,孔子不听,出果无雨。子路问其故,孔子曰:“昔日,月离其阴(14),故雨。昨暮,月离其阳(15),故不雨。”夫如是,鲁雨自以月离,岂以政哉?如审以政令,月离于毕为雨占,天下共之。鲁雨,天下亦宜皆雨。六国之时(16),政治不同,人君所行,赏罚异时,必以雨为应政令,月离六七毕星,然后足也。

  【注释】

  (1)《春秋》:参见16·20注(8)。雩(yú鱼):古代专为求雨而举行的祭祀。据《春秋》载,鲁桓公五年(公元前707年)鲁举行大雩。

  (2)变复:此指变复之道。即用祭祀之法解除灾害变异,恢复原状。

  (3)《诗》:参见8·2注(7)。

  (4)离(lí丽):通“丽”,附着,靠近。毕:毕宿,二十八宿之一,亦称“天浊”。白虎七宿的第五宿,有8颗星。因形状像毕网(古代田猎用的长柄网)而得名。《毛诗诂训传》:“毕,噣也。月离阴星则雨。”

  (5)比:临近,马上。滂沱:形容雨大。引诗参见《诗经·小雅·渐渐之石》。本书《说日篇》亦引此诗,“比”作“俾”,与《毛诗》同。

  (6)《书》:《尚书》。参见36·8注(1)。

  (7)从:随从,靠近。星:这里指箕宿和毕宿。

  (8)风雨:《尚书·洪范》:“星有好(háo)风,星有好雨。”马融注:“箕星好风”,“毕星好雨”。马融说法本于《诗经》和《周礼》。

  (9)四表三道:房宿由四颗星组成,以这四颗为标志(表),其间构成了三条通道。

  (10)北:房宿三道的北边一条道。

  (11)“或言”二句:刘盼遂《论衡集解》:“此九字非本文,亦非自注语,或出后人误沾也。本篇屡言南则旸,北则雨,知仲任定从北湛南旱之说,不应于此处操两可之说也。”

  (12)九州:传说中的我国中原上古行政区划。这里泛指天下。参见31·7注(3)。候:观测气候。

  (13)子路:参见8·3注(15)。赍(jī机):携带。

  (14)阴:指毕宿的北面。

  (15)阳:指毕宿的南面。

  (16)六国:指战国时期的齐、楚、燕、韩、赵、魏。

  【译文】

  《春秋》记载鲁国举行雩祭,是天旱祈求下雨的祭祀。天旱了好长时间不下雨,祷告祭祀求天福佑,就像人生了疾病,祭祀神灵解除灾祸一样,这就是所谓的变复之道。《诗经》上说:“月亮靠近毕宿,马上就有滂沱大雨。”《尚书》上说:“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就会多风多雨。”如此说来,风和雨是随着月亮靠近箕宿和毕宿而来的了。房星以四颗星为标志构成三条通道,日月的运行,出入于此三道之间。出于北道就有雨,出于南道就有旱。或者说出于北道就有旱,出于南道就有雨,按照月亮靠近箕宿或毕宿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来预测风雨,月亮运行经过房宿北道或南道这种自然现象,被天下人用作观测涝旱的事实,月亮经过房宿的南道或北道不光是为了鲁国啊。孔子外出,让子路携带雨具,一会儿,天果然下了大雨。子路问这又是什么缘故,孔子说:“因为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后来有一天,月亮又靠近毕宿。孔子外出,子路请求带雨具,孔子不听从,出去果然没有下雨。子路问这是什么缘故,孔子说:“那天,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所以下雨;昨天晚上,月亮靠近毕宿的南面,所以不下雨。”这样看来,鲁国下雨本来是因为月亮靠近了毕宿,哪里是由于政治的缘故呢?如果确实是由于政令的缘故,那么月亮靠近毕宿预示天要下雨,这是天下所共同的。鲁国下雨,天下也都应该下雨。战国时期,各国政冶不同,君主施政,赏罚不在一个时间,一定要把下雨说成是上天应和六国的政令,那么上天就要使月亮靠近毕宿六七次,然后才能满足这种情况。

  【原文】

  45·3鲁缪公之时(1),岁旱。缪公问县子(2):“天旱不雨,寡人欲暴巫(3),奚如(4)?”县子不听。“欲徙市(5),奚如?”对曰:“天子崩(6),巷市七日(7);诸公薨(8),巷市五日。为之徙市,不亦可乎?”案县子之言,徙市得雨也。案《诗》、《书》之文,月离星得雨(9)。日月之行,有常节度,肯为徙市故,离毕之阴乎?夫月毕天下占,徙鲁之市,安耐移月(10)?用之行天,三十日而周(11)。一月之中,一过毕星,离阳则阳(12)。假令徙市之感,能令月离毕阳(13),其时徙市而得雨乎?夫如县子言,未可用也。

  【注释】

  (1)鲁缪公:参见29·12注(1)。

  (2)县子:人名。生平不详。

  (3)寡人:古代国君的谦称,意谓少德之人。暴(pù铺):同“曝”,晒。巫:古代以侍奉鬼神,替人求福消灾为职业的人。《春秋传》:“在女曰巫,在男曰觋。”暴巫:古代的一种迷信,认为把巫放在太阳下面暴晒,可以使天下雨。本书《订鬼篇》作“焚巫”。鲁穆公暴巫事见《礼记·檀弓下》。

  (4)奚如:何如,怎么样。

  (5)徙市:迁移集市。古代遇有大丧事(如君主死亡),就停止正常的集市,只在小巷里做买卖。欲徙市:按天人感应说,天旱是因为君主有过失。这里穆公提出要徙市,就是表示要悔罪。

  (6)崩:参见4·4注(11)。

  (7)巷市:在小巷里做买卖。

  (8)公:据《礼记·檀弓下》应作“侯”。薨:参见4·4注(10)。

  (9)星:这里指毕宿。

  (10)耐(néng能):通“能”。

  (11)周:一周天。《白虎通义·日月篇》:“日,日行一度;月,日行十三度。月及日为一月,至二十九日未及七度;即三十日者,过行七度。”

  (12)阳(陽):据文意当为“旸(暘)”之形误。此句下疑脱“离阴则雨”四字。(13)阳:疑当为“阴”之误,上文皆作“离毕之阴”可证。

  【译文】

  鲁穆公在位的时候,有一年大旱。穆公问县子:“天旱不下雨,我打算晒巫求雨,怎么样?”县子不赞成他的做法。穆公又说:“我打算迁移集市,怎么样?”县子回答说:“天子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七天;诸侯死,要在小巷里集市五天。为了天旱而迁移集市,不也是可以的吗?”考察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为迁移集市而求雨。考察《诗经》、《尚书》上的记载,月亮靠近毕宿就会下雨。日月的运行,有一定的规律,能因为迁移集市的缘故,靠近毕宿的北面而使天下雨吗?月亮靠近毕宿天下人用来预测涝旱,迁移鲁国的集市,怎么能改变月亮运行的轨道呢?月亮在天空运行,三十日一个周天。一个月之中,有一次经过毕宿,靠近毕宿的南边就天晴。假使以迁移集市的行为去感动天,能使月亮靠近毕宿的北面,那么在月亮已经靠近毕宿南面的时候迁移集市,能够让月亮再靠近毕宿的北面而求得下雨吗?像县子的这种说法,是不可采用的。

  【原文】

  45·4董仲舒求雨(1),申《春秋》之义,设虚立祀(2)。父不食于枝庶(3),天不食于下地(4)。诸侯雩礼所祀,未知何神。如天神也,唯王者天乃歆(5)。诸侯及今长吏(6),天不享也。神不歆享,安耐得神(7)?如云雨者气也(8),云雨之气,何用歆享?触石而出(9),肤寸而合(10),不崇朝而辨雨天下(11),泰山也(12)。泰山雨天下,小山雨国邑(13)。然则大雩所祭,岂祭山乎?假令审然,而不得也。何以效之?水异川而居,相高分寸(14),不决不流,不凿不合。诚令人君祷祭水旁,能令高分寸之水流而合乎?夫见在之水,相差无几,人君请之,终不耐行。况雨无形兆(15),深藏高山,人君雩祭,安耐得之?

  【注释】

  (1)董仲舒:参见13·7注(1)。董仲舒求雨:《汉书·董仲舒传》:“仲舒治国,以《春秋》灾异之变,推阴阳所以错行,故求雨,闭诸阴,纵诸阳。其止雨反是。”《春秋繁露》中有《求雨篇》。

  (2)虚:同“墟”,土丘,这里指祭坛。四通之坛曰墟。

  (3)枝庶:指嫡长子以外的儿子。

  (4)下地:指各诸侯国。

  (5)歆(xīn欣):祭祀时神灵享受祭品的香气。

  (6)今长吏:指汉代的地方长官。

  (7)得神:得到神灵的恩惠。

  (8)者:据递修本应作“之”。

  (9)触:沿着。

  (10)肤寸:参见32·31注(3)。

  (11)崇:通“终”。终了。朝(hāo招):早上。终朝:《淮南子·汜论训》注:“崇,终也,日旦至食时为终朝。”辨:通“遍”。周遍。

  (12)泰山:参见2·6注(6)。以上四句,参见《公羊传·僖公三十一年》。(13)本书《说日篇》作“小山雨一国”。

  (14)相高:高低相差。

  (15)形兆:形体迹象。

  【译文】

  董仲舒向天求雨,是为了发挥《春秋》的大义,所以设立土坛进行祭祀。死去的父亲不享用庶子所供的祭品,上天也不享用各诸侯国的祭品。诸侯各国雩礼所祭祀的,不知道是什么神灵。如果说是祭祀天神,只有天子的祭品天神才肯享用。诸侯各国以及现在的地方长官的祭品,天神是不享用的。天神不享用他们的祭供,他们怎么能得到天神的恩惠呢?如果说是祭祀云雨之气的话,云雨之气用什么来享用祭品呢?云雨之气沿着石缝蒸发出来,紧密地接合在一起,不到一早上的时间,普天下都下了雨,这是泰山上的云雨之气。泰山的云雨之气形成的雨,能够遍及天下;小山形成的雨,只局限于一个地区。如此说来,大雩礼所祭祀的,岂不是祭泰山吗?假使真的如此,也还是得不到雨的。用什么来检验呢?水聚集在不同的河道里,高低相差在分寸之间,不挖开堤岸,水不会流出来,不开通河道,两条河的水就不会汇合在一起。如果让君主在河水旁边祷告祭祀,能使相差分寸的水流汇合吗?呈现在眼前的河水,高低相差不多,君主祈求它,终究不能流出。何况雨在降落之前无形无踪,深藏在高山上,君主举行雩祭,怎么能够求得它呢?

  【原文】

  45·5夫雨水在天地之间也,犹夫涕泣在人形中也。或赍酒食请于惠人之前(1),未出其泣(2),惠人终不为之陨涕。夫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雍门子悲哭(3),孟尝君为之流涕(4)。苏秦、张仪悲说坑中(5),鬼谷先生泣下沾襟(6)。或者倘可为雍门之声(7),出苏、张之说以感天乎?天又耳目高远,音气不通。杞梁之妻,又已悲哭,天不雨而城反崩(8)。夫如是,竟当何以致雨?雩祭之家,何用感天?案月出北道,离毕之阴,希有不雨。由此言之,北道,毕星之所在也,北道星肯为雩祭之故下其雨乎?孔子出,使子路赍雨具之时,鲁未必雩祭也。不祭,沛然自雨(9);不求,旷然自旸(10)。夫如是,天之旸雨,自有时也。一岁之中,旸雨连属。当其雨也,谁求之者?当其旸也,谁止之者?人君听请,以安民施恩,必非贤也。天至贤矣,时当未雨,伪请求之(11),故妄下其雨,人君听请之类也。变复之家不推类验之,空张法术(12),惑人君。或未当雨,而贤君求之而不得(13);或适当自雨,恶君求之,遭遇其时。是使贤君空受责,而恶君蒙虚名也。

  【注释】

  (1)赍(jī机):以物送人。惠人:仁慈的人。

  (2)未:疑当作“求”,下文“泣不可请而出,雨安可求而得”可证。

  (3)雍门子:参见19·7注(4)。

  (4)孟尝君:参见1·6注(5)。以上事参见《淮南子·览冥训》。

  (5)苏秦:参见11·3注(5)。张仪:参见11·3注(6)。

  (6)鬼谷先生:即鬼谷子。参见33·12注(6)。

  (7)声:指哭声。

  (8)以上事参见本书《感虚篇》。另参见  的左丘明、、穀梁赤都对此没有讥刺的说法,应当雩祭是很清楚的。曾皙对孔子谈自己的志向说:“春末之时,春衣已经做好穿上,相约五六个成年人,六七个小孩子,在沂水里洗澡,在舞雩台上吹吹风,一路唱着歌走回来。”孔子说:“我赞同曾点的想法!”鲁国设雩祭之所在沂水旁。“暮”,是晚的意思。“春,讲的是四月。“春服既成”,讲的是四月的衣服已经做好了。“冠者”、“童子”,指的是雩祭伴奏、跳舞的人。“浴乎沂”,讲的是涉过沂水,象征从水中出来的龙。“风乎舞雩”,“风”是讲唱歌。“咏而馈”,是讲唱着歌用酒食雩祭,歌唱咏诵而祭祀。解说《论语》的人,认为浴是在沂水中沐浴。风,是吹干身上。周历的四月,是夏历的二月,天气还在寒冷,怎么能沐浴后让风吹干身体呢?由此说来,是涉水而不是沐浴,雩祭是确实的了。《春秋左氏传》上说:“惊蛰时要雩祭。”又说:“龙星出现要雩祭”,惊蛰与龙星出现,都在二月,春天二月雩祭,秋天八月也雩祭。春雩是为谷苗祈求雨水,秋雩是为谷穗祈求长得饱满。现在祭祀灵星,就是过去秋天举行的雩祭。春雩废除了,秋雩还存在,所以现在对灵星的祭祀,就是每年的雩祭。孔子说:“我赞同曾点的想法。”这是称赞曾点的说法,想用雩祭来调和阴阳之气,所以赞同他的想法,假如雩祭不符合正道,曾点想那样做,孔子应当反对,就不该赞同了。樊迟随孔子出游,对鲁国的雩祭有所感触而求问于孔子,这是批评鲁国不崇尚德行而光知道一再搞雩祭。

  【原文】

  45·10夫雩,古而有之。故《礼》曰(1):“雩祭,祭水旱也(2)。”故有雩礼(3),故孔子不讥,而仲舒申之。夫如是,雩祭,祀礼也。雩祭得礼,则大水,鼓,用牲于社(4),亦古礼也。得礼无非,当雩一也(5)。礼祭也社(6),报生万物之功。土地广远,难得辨祭,故立社为位(7),主心事之(8)。为水旱者,阴阳之气也,满六合(9),难得尽祀,故修坛设位,敬恭祈求,效事社之义,复灾变之道也。推生事死,推人事鬼,阴阳精气(10),倘如生人能饮食乎?故共馨香(11),奉进旨嘉(12),区区惓惓(13),冀见答享(14)。推祭社言之,当雩二也。岁气调和(15),灾害不生,尚犹而雩。今有灵星,古昔之礼也。况岁气有变,水旱不时,人君之惧,必痛甚矣。虽有灵星之祀,犹复雩,恐前不备,肜绎之义也(16)。冀复灾变之亏,获酆穰之报,三也。礼之心悃愊(17),乐之意欢忻(18)。悃愊以玉帛效心,欢忻以钟鼓验意。雩祭请祈,人君精诚也。精诚在内,无以效外,故雩祀尽己惶惧,关纳精心于雩祀之前(19)。玉帛钟鼓之义,四也。臣得罪于君,子获过于父,比自改更,且当谢罪。惶惧于旱,如政治所致,臣子得罪获过之类也。默改政治,潜易操行,不彰于外,天怒不释,故必雩祭。惶惧之义,五也。

  【注释】

  (1)《礼》:《礼记》。参见6·4注(14)。

  (2)引文见《礼记·祭法》。

  (3)故有雩礼:当是“古有雩礼”,方与下句相应。

  (4)牲:牺牲,祭祀用的牲畜。社:参见38·5注(9)。

  (5)雩一:举行雩祭的第一条理由。

  (6)也:当为“地”之坏字。《礼记·郊特性》:“地载万物,取财于地,是以亲地也,故教民美报焉。”

  (7)位:神位。即供奉土地神的场所。

  (8)主心:一心一意。

  (9)六合:东、南、西、北、上(天)、下(地)六方,指天地之间。

  (10)阴阳精气:王充认为,人和万物都是气构成的,而人是最尊贵的。阴气构成人体的骨肉,阳气构成人的精神。参见本书《订鬼篇》。

  (11)共(gōng供):通“供”。馨(xīn新)香:指芳香的祭品。

  (12)旨:味道好。旨嘉:指可口的祭品。

  (13)区区惓惓:形容诚恳真挚的样子。

  (14)享:供献祭品。

  (15)岁气:指一年中的阴阳之气。

  (16)肜(róng容)绎:一祭再祭。殷代叫“肜”,周代叫“绎”。《公羊传·宣公八年》何注:“殷曰肜,周曰绎。绎者,据今日道昨日,不敢斥尊言之,文意也。肜者,肜肜不绝,据昨日道今日,斥尊言之,质意也。”

  (17)悃(kǔn捆)愊(bì毕):至诚。

  (18)忻:同“欣”。高兴。

  (19)关纳:表达,献送。

  【译文】

  雩祭,很古以前就有的。所以《礼记》上说:“雩祭,是祭祀解除水旱灾害。”自古就有雩礼,所以孔子对此不讥刺,而董仲舒发挥了它的大义。如果是这样,雩祭,是祭祀之礼。雩祭符合礼,发大水就击鼓献上牲畜祭祀土地神,这也是符合于古礼的。符合于礼就不会错,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一条理由。按照礼的规定,祭祀土地神,报答它生长万物的功德。土地宽广遥远,难得普遍祭祀到,因此建立一个社作为供奉土地神的场所,一心一意地供奉它。造成水旱灾害的是阴阳之气,它充满天地之间,难得全部祭祀到,所以修建祭坛设立牌位,恭恭敬敬地祈求,仿效祭祀土地神的道理,这是消除灾害,恢复正常状况的办法。把对待活人的办法推行于事奉死人,把对待人的办法推行于事奉鬼神。阴阳精气,也许像活人一样能饮食吧,所以供奉芳香的祭品,奉献可口的祭品,诚心诚意,希望能对自己的供奉给予报答。从推行祭祀社神方面说来,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二条理由。一年中阴阳之气调和,灾害不发生,尚且还要举行雩祭。现在祭祀灵星是依照古代的雩礼。何况一年中阴阳之气发生了变化,水旱灾害经常出现,君主的惊惧,必然是很痛切的。虽然有了对灵星祭祀,仍然要再举行雩祭,唯恐只有前一项祭祀还不够周到,这就是一祭再祭的含义了。期望消除灾害带来的损失,获得庄稼丰收的报答,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三条理由。行礼的时候心是至诚的,乐曲的节奏是欢快的。至诚可以用玉器丝帛来表达心意,欢快可以用钟鼓来检验诚意。雩祭祷告祈求,君主是极诚恳的。至诚的心意隐慝于内,无法表达出来,所以举行雩祭以尽量表达自己恐惧不安的心情,把自己的诚心献到雩祭台前。用玉帛钟鼓来表达祭祀的诚意,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四条理由。大臣得罪了君主,儿子对父亲犯了过错,等到自己改正时,尚且应当对自己的罪过进行道歉。君主对旱灾惶恐不安,如果旱灾是由政治所引起的,就好比大臣得罪君主和儿子对父亲犯了过错一样。不声不响地改变政治,暗中改变道德行为,不显露出来,上天的愤怒不会解除,所以必须举行雩祭,为表达对旱灾的惶恐不安的心意,这是应当举行雩祭的第五条理由。

  【原文】

  45·11汉立博士之官(1),师弟子相呵难,欲极道之深,形是非之理也。不出横难,不得从说(2);不发苦诘,不闻甘对,导才低仰,欲求裨也(3),砥石劘厉(4),欲求铦也(5)。推《春秋》之义,求雩祭之说,实孔子之心,考仲舒之意。孔子既殁(6),仲舒已死,世之论者,孰当复问?唯若孔子之徒,仲舒之党,为能说之(7)。

  【注释】

  (1)博士:参见3·3注(13)。

  (2)从(òng纵):通“纵”。直,正确。

  (3)导:选择。这两句不好理解,疑当作“导米低仰,欲求粺也。”《后汉书·和熹邓皇后纪》李注云:“导官主导择米以供祭祀。谓导择米粟,簸扬低仰之,所以去粗粝,求精粺也。”米才粺裨,形声相近而误。低仰:扬米时一上一下摇动簸箕。粺(bài败):精米。

  (4)砥石:磨刀石。劘(mó摩):磨。厉:同“砺”。磨。

  (5)铦(xiān先):锋利。

  (6)殁(mò末):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