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夫音律所始,本于人声者也。声含宫商,肇自血气①,先王因之,以制乐歌。故知器写人声②,声非学器者也。故言语者,文章关键,神明③枢机,吐纳律吕,唇吻④而已。古之教歌,先揆⑤以法,使疾呼中宫,徐呼中徵⑥。夫商徵响高,宫羽声下⑦;抗喉矫舌之差,攒唇激齿之异⑧,廉肉⑨相准,诗人综韵,率多清切,《楚辞》辞楚,故讹韵实繁。及张华论韵,谓士衡多楚,《文赋》亦称知楚不易,可谓衔灵均之声余,失黄钟⑤之正响也。凡切韵之动,势若转圜⑥,讹音之作,甚于枘方;免乎枘方,则无大过矣。练才洞鉴,剖字钻响,识疏阔略⑦,随音所遇,若长风之过籁,南郭之吹竽耳。古之佩玉,左宫右徵,以节其步,声不失序,音以律文,其可忽⑧哉!
【注释】
①均:均衡协调。
②乖贰:不合,不协调。
③陈思:陈思王至于音位固定而宫、商、角、徵、羽五音谐和的,就好比吹笛一样;反复地调音以求合乐的,又颇似调瑟一样。调整瑟弦要靠移动瑟的弦柱,所以有时调不准便会音调不合,笛子的孔在管上是固定的,所以无论怎样吹出来的音是一定的。曹植和潘岳的作品的声韵,就是吹笛的调子,陆机和左思的作品的声韵,是瑟柱的调子。约举两例加以推求,别的也可类推了。再有《诗经》的作者运用声韵,大多清楚明确,《楚辞》夹杂着楚国的方言,所以它的音韵不够清楚明白的实在繁多。到了西晋的张华论述用韵,说陆机的作品多用楚音,陆机的《文赋》也说用韵不容易,可以说继承的用韵,却失去了《诗经》黄钟正调的音响。大凡音韵运用得正确贴切,那文势大都圆转自如而和畅无碍;但如果文章的音律发生讹变,比把方木榫插进圆孔还更加的不合适。能避免这种不和的现象,那么用韵就没有大毛病了。作家才识精深的,会剖析字句、钻研音响声韵、掌握调和声律的方法,如果学识疏浅,用韵就像偶然碰上的,如同长风吹过箫管眼孔,必然发出杂音,像南郭先生吹竽,只好滥竽充数罢了。古代的人佩戴玉石饰品,走路的时候左边的玉器碰击发出宫、羽的音调,右边的玉器碰击发出徵、角的音调,用来调节走路的步子,使其声调不失应有的秩序;何况在写作上音调构成文章的声律,怎么可以忽视呢?
【原文】
赞曰:标情务远,比①音则近。吹律胸臆,调钟②唇吻。声得盐梅,响滑榆槿③。割弃支离,宫商难隐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