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纪五十 孝灵皇帝中光和四年(辛酉、181)
汉纪五十 汉灵帝光和四年(辛酉,公元181年)
[1]春正月,初置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豪右辜榷,马一匹至二百万。
[1]春季,正月,首次设立骥厩丞,负责接收和饲养从各郡、国征发来的马匹。由于各地豪强垄断马匹交易,马价涨到一匹值二百万钱。
[2]夏,四月,庚子,赦天下。
[2]夏季,四月,庚子(疑误),大赦天下。
[3]交趾乌浒蛮久为乱,牧守不能禁。交趾人梁龙等复反,攻破郡县,诏拜兰陵令会稽朱俊为交趾刺史,击斩梁龙,降者数万人,旬月尽定;以功封都亭侯,征为谏议大夫。
[3]交趾地区的乌浒蛮人作乱,历时已久,州郡长官不能制服。交趾人梁龙等又起来反叛,攻破了 东汉政权所置的郡、县。灵帝下诏任命兰陵令会稽人朱俊为交趾刺史。朱俊领兵击败了叛军,梁龙被斩,数万人投降,不过一个月,便全部平定了当地的叛乱。朱俊因功被封为都亭侯,并征召入朝担任谏议大夫。
[4]六月,庚辰,雨雹如鸡子。
[4]六月,庚辰(十九日),天上降下大如鸡蛋的冰雹。
[5]秋,九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5]秋季,九月,庚寅(初一),出现日食。
[6]太尉刘宽免;卫尉许为太尉。
[6]太尉刘宽被免职,任命卫尉许为太尉。
[7]闰月,辛酉,北宫东掖庭永巷署灾。
[7]闰九月,辛酉(初二),洛阳北宫东掖庭永巷署发生火灾。
[8]司徒杨赐罢;冬,十月,太常陈耽为司徒。
[8]司徒杨赐被免职。冬季,十月,任命太常陈耽为司徒。
[9]鲜卑寇幽、并二州。檀石槐死,子和连代立。和连才力不及父而贪淫,后出攻北地,北地人射杀之。其子骞曼尚幼,兄子魁头立。后骞曼长大,与魁头争国,众遂离散。魁头死,弟步度根立。
[9]鲜卑族侵犯幽州与并州。鲜卑族首领檀石槐去世,他的儿子和连继任首领。和连不仅才干和能力不如他的父亲,而且贪财好色,后来在进攻北地时,被北地人射死。由于他的儿子骞曼年龄尚小,便由他哥哥的儿子魁头担任首领。后来骞曼长大,与魁头争夺首领的地位,致使部众离散。魁头去世后,他的弟弟步度根继任首领。
[10]是岁,帝作列肆于后宫,使诸采女贩卖,更相盗窃争斗;帝著商贾服,从之饮宴为乐。又于西园弄狗,著进贤冠,带绶。又驾四驴,帝躬自操辔,驱驰周旋;京师转相仿效,驴价遂与马齐。
[10]这一年,灵帝在后宫修建了许多商业店铺,让宫女们行商贩卖。于是,后宫中相互盗窃和争斗的事情屡有发生。灵帝穿上商人的服装,与行商的宫女们一起饮酒作乐。灵帝又在西园玩狗,狗的头上戴着文官的帽子,身上披着绶带。他还手执缰绳,亲自驾驶着四头驴拉的车子,在园内来回奔驰。京城洛阳的人竞相仿效,致使驴的售价与马价相等。
帝好为私蓄,收天下之珍货,每郡国贡献,先输中署,名为“导行费”。中常侍吕强上疏谏曰:“天下之财,莫不生之阴阳,归之陛下,岂有公私!而今中尚方敛诸郡之宝,中御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藏,中厩聚太仆之马,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又,阿媚之臣,好献其私,容谄姑息,自此而进。旧典:选举委任三府,尚书受奏御而已;受试任用,责以成功,功无可察,然后付之尚书举劾,请下廷尉覆按虚实,行其罪罚;于是三公每有所选,参议掾属,咨其行状,度其器能;然犹有旷职废宫,荒秽不治。今担任尚书,或有诏用,如是,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亦复不坐,责赏无归,岂肯空自劳苦乎!”书奏,不省。
灵帝还喜好积蓄私房钱,收集天下的各种奇珍异宝。每次各郡、国向朝廷进贡,都要先精选出一部分珍品,送交管理皇帝私人财物的中署,叫做“导行费”。中常侍吕强上书规劝说:“普天之下的财富,无不生于阴阳,都归陛下所有,难道有公私之分!而现在,中尚方广敛各郡的珍宝,中御府堆满天下出产的丝织品,西园里收藏着理应由大司农管理的钱物,骥厩中则饲养着本该归太仆管理的马匹。而各地向朝廷交纳贡品时,都要送上导行费。这样,征调数量增加,人民贫困,花费增多,贡品却少。贪官污吏从中取利,黎民百姓深受其苦。更有一些阿谀献媚的臣子,喜欢进献私人财物,陛下对他们姑息纵容,这种不良之风因此越来越盛。依照以往制度,选拔官员的事情应由三府负责,尚书只负责将三府的奏章转呈给陛下。被选拔者通过考核,加以委任,并责求他们拿出政绩。没有政绩者时,才交付尚书进行弹劾,提请转到给廷尉核查虚实,加以处罚。因此,三公在选拔人才时,都要与僚属仔细评议,了解这些人的品行,评估他们的才干。尽管如此严格,仍然有些官员不能胜任,使政务荒废。如今只由尚书负责选拔官员,或由陛下颁下诏书,直接任用,这样,三公就免除了选拔不当的责任,尚书也不再因此获罪。奖惩都得不到,难道谁还肯自己白白地辛劳吗?”奏章呈上,灵帝未加理睬。
[11]何皇后性强忌,后宫王美人生皇子协,后鸩杀美人。帝大怒,欲废后;诸中官固请,得止。
[11]何皇后嫉妒心非常重,后宫王美人生下皇子刘协,何皇后就用毒药把王美人杀死。灵帝大怒,要废掉何皇后,宦官们竭力为她求情,才使灵帝打消这个想法。
[12]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卒;中常侍赵忠代领大长秋。
[12]大长秋、华容侯曹节去世,由中常侍赵忠代理大长秋的职务。
五年(壬戌、182)
五年(壬戌,公元182年)
[1]春,正月,辛未,赦天下。
[1]春季,正月,辛未(十四日),大赦天下。
[2]诏公卿以谣言举刺史、二千石为民蠹害者。太尉许、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其宦者子弟、宾客,虽贪污秽浊,皆不敢问,而虚纠边远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诣阙陈诉。司徒陈耽上言:“公卿所举,率党其私,所谓放鸱枭而囚鸾凤。”帝以让、济,由是诸坐谣言徵者,悉拜议郎。
[2]灵帝下诏,命令公卿根据流传的民谣,检举为害百姓的刺史和郡守。太尉许和司空张济投靠有权势的宦官,收受贿赂,对那些担任刺史、郡守的宦官子弟或宾客,尽管他们贪赃枉法、声名狼藉,全不敢过问,却毫无根据地检举了地处边远小郡,清廉而颇有政绩的官员二十六人。这些官员的部属及治下的百姓,到洛阳皇宫门前为他们申诉。司徒陈耽上书说:“这次公卿的检举行动,大都包庇各自的私党,正是所谓是放走鸱枭那样的恶鸟,而将凤凰囚禁 起来。”灵帝为此责备了许、张济,并将那些因所谓民谣而被征召问罪的官员,全都任命为议郎。
[3]二月,大疫。
[3]二月,瘟疫到处流行。
[4]三月,司徒陈耽免。
[4]三月,司徒陈耽被免职。
[5]夏,四月,旱。
[5]夏季,四月,发生旱灾。
[6]以太常袁隗为司徒。
[6]任命太常袁隗为司徒。
[7]五月,庚申,永乐宫署灾。
[7]五月,庚申(初五),永乐宫署发生火灾。
[8]秋,七月,有星孛于太微。
[8]秋季,七月,有异星出现于太微星旁。
[9]板蛮寇乱巴郡,连年讨之,不能克。帝欲大发兵,以问益州计吏汉中程包,对曰:“板七姓,自秦世立功,复其租赋。其人勇猛善战。昔永初中,羌入汉川,郡县破坏,得板救之,羌死败殆尽,羌人号为神兵,传语种辈,勿复南行。至建和二年,羌复大入,实赖板连摧破之。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亦倚板以成其功。近益州郡乱,太守李亦以板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棰楚,过于奴虏,亦有嫁妻卖子,或乃至自刭割,虽陈冤州郡,而牧守不为通理,阙庭悠远,不能自闻,含怨呼天,天所叩诉,故邑落相聚以叛戾,非有谋主偕号以图不轨。今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帝从其言,选用太守曹谦,宣诏赦之,即时皆降。
[9]板蛮人在巴郡作乱,官军连年征讨,未能平定。灵帝打算出动大军,为此询问益州派入朝中汇报情况的计吏汉中人程包。程包回答说:“板族中有七个大姓,自秦时,他们就建立过功勋,因此得到免除田租赋税的优待。他们全都骁勇善战。从前在永初年间,羌族人攻入汉川,郡、县政权全被破坏,得到板人的援救,羌人才被打败,死伤殆尽。羌人称板人为神兵,并相互告诫,不要再向南进入这一地区。到了建和二年,羌人又大举入侵,全靠板人,才连续击败了羌人。前车骑将军冯绲南征武陵,也是依靠板人,才得以成功。最近益州郡发生叛乱,太守李也是用板人平定了叛乱。板人如此忠心耿耿,屡建功勋,原本没有反抗朝廷的意思。可是,地方官府向板人征收的赋税极重,役使他们,残酷地鞭打,超过对待奴隶。还有人为交纳赋税被迫卖妻卖子,甚至有人因不堪忍受而刎颈自杀。尽管他们曾到州、郡官府去陈诉冤情,但州、郡长官既不处理,又不向上奏报。路途遥遥,无法到京城直接向陛下喊冤,满含怨气地向苍天呼喊,仍是投诉无门。于是,各部落便聚集起来进行反抗。他们完全是迫于无奈,并无建立政权闹独立的野心。如今,只要任命清廉能干的官员去担任州、郡长官,动乱自然就会平定,无须调军征伐。”灵帝听从了程包的建议,任命曹谦担任巴郡太守,宣布皇帝赦免他们叛乱行为的诏书,板人立刻全部投降了。
[10]八月,起四百尺观于阿亭道。
[10]八月,在阿亭道建造起高达四百尺的楼台。
[11]冬,十月,太尉许罢;以太常杨赐为太尉。
[11]冬季,十月,太尉许被免职,任命太常杨赐为太尉。
[12]帝校猎上林苑,历函谷关,遂狩于广成苑。十二月,还,幸太学。
[12]灵帝在上林苑打猎,后又经函谷关,到广成苑进行狩猎。十二月,回到京城洛阳,到太学进行巡视。
[13]桓典为侍马御史,宦官畏之。典常乘骢马,京师为之语曰:“行行且止,避骢御史!”典,焉之孙也。
[13]桓典担任侍御史,宦官们都很怕他。桓典常骑一匹青白杂色的马,京城洛阳因此传言说:“走走停停,避开骑杂色马的御史。”桓典是桓焉的孙子。
六年(癸亥、183)
六年(癸亥,公元183年)
[1]春,三月,辛未,赦天下。
[1]春季,三月,辛未(二十一日),大赦天下。
[2]夏,大旱。
[2]夏季,出现严重旱灾。
[3]爵号皇后母为舞阳君。
[3]封何皇后的母亲为舞阳君。
[4]秋,金城河水溢出二十余里。
[4]秋季,金城郡境内的黄河水暴涨,泛滥两岸二十余里。
[5]五原山岸崩。
[5]五原郡境内发生山崩。
[6]初,钜鹿张角奉事黄、老,以妖术教授,号“太平道”。咒府水以疗病,令病者跪拜首过,或时病愈,众共神而信之。角分遣弟子周行四方,转相诳诱,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八州之人,莫不毕应。或弃卖财产,流移奔赴,填塞道路,未至病死者亦以万数。郡县不解其意,反言角以善道教化,为民所归。
[6]最初,钜鹿人张角信奉黄帝、老子,以法术和咒语等传授门徒,号称“太平道”。他用念过咒语的符水治病,先让病人下跪,说出自己所犯的错误,然后喝下府水。有些病人竟然就此痊愈,于是,人们将他信奉如神明。张角派他的弟子走遍四方,不断诳骗引诱,十余年的时间,信徒多达数十万,青州、徐州、幽州、冀州、荆州、扬州、兖州和豫州等八州之人,无不响应。有的信徒卖掉自己的家产,前往投奔张角,他们塞满道路,尚未到达而死在途中的也数以万计。郡、县的官员不了解张角的真实意图,反而讲张角教民向善,因而为百姓所拥戴。
太尉杨赐时为司徒,上书言:“角诳曜百姓,遭赦不悔,稍益滋蔓。今若下州郡捕讨,恐更骚拢,速成其患。宜切敕剌史、二千石,简别流民,各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会赐去位,事遂留中。司徒掾刘陶复上疏申赐前议,言:“角等阴谋益甚,四方私言,云角等窃入京师,觇视朝政。鸟声兽心,私共鸣呼;州郡忌讳,不欲闻之,但更相告语,莫肯公文。宜下明诏,重募角等,赏以国土,有敢回避,与之同罪。”帝殊不为意,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
太尉杨赐当时正担任司徒,他上书说:“张角欺骗百姓,虽受到免除罪责的赦令,仍不思悔改,反而逐渐蔓延扩张。现在,如果命州、郡进行镇压,恐怕会加重局势的混乱,促使其提前叛乱。应该命令刺史、郡守清查流民,将他们分别护送回本郡,以削弱张角党徒的力量,然后再诛杀那些首领。这样,不必劳师动众,就可以平息事态。”恰在此时,杨赐去职,他的奏章遂留在皇宫,未能实行。马徒掾刘陶再次上书,重提杨赐的这项建议,说:“张角等人正在加紧策划阴谋,四方秘密传言说:‘张角等偷偷潜入京城洛阳,窥探朝廷的动静。’其在各地的党徒暗地里遥相呼应。州郡官员怕如实呈报会受到朝廷的处分,不愿上奏,只是私下相互间通知,不肯用公文的形式来通报。为此,建议陛下公开颁发诏书,悬重赏捉拿张角等人,以封侯作为奖赏。官员中若有胆怯回避者,与张角等人同罪论处。”灵帝对这件事很不在意,反而下诏让刘陶整理《春秋条例》。
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书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扬数万人,期会发于邺。元义数往来京师,以中常侍封、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
张角设置三十六个方,方,犹如将军。大方统率一万余人,小方统率六七千人,各立首领。他宣称:“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并用白土在京城洛阳各官署及各州、郡官府的大门上都写上“甲子”二字。他们计划,由大方马元义等先集结荆州、扬州的党徒数万人,按期会合,在邺城起事。马元义多次前往京城洛阳,以中常侍封、徐奉等人为内应,约定于次年的三月五日,京城内外同时发动。
中平元年(甲子、184)
中平元年(甲子,公元184年)
[1]春,角弟子济南唐周上书告之。于是收马元义,车裂于雒阳。诏三公、司隶按验宫省直卫及百姓有事角道者,诛杀千余人;下冀州逐捕角等。角等知事已露,晨夜驰敕诸方,一时俱起,皆著黄巾以为标帜,故时人谓之“黄巾贼”。二月,角自称天公将军,角弟宝称地公将军,宝弟梁称人公将军,所在燔烧官府,劫略聚邑,州郡失据,长吏多逃亡;旬月之间,天下响应,京师震动。安平、甘陵人各执其王应贼。
[1]春季,张角的弟子济南人唐周上书告密。于是,朝廷逮捕了马元义,在洛阳用车裂的酷刑将他处死。灵帝下诏,命令三公和司隶校尉调查皇宫及朝廷官员、禁军将士和普通百姓中信奉张角“太平教”者,处死了一千余人。同时还下令让冀州的官员捉拿张角等人。张角等得知计划已经泄露,便派人昼夜兼程赶往各地,通知各方首领,一时间各方全都起兵,他们个个头戴黄巾作为标志,因此当时人称他们为“黄巾贼”。二月,张角自称天公将军,他弟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他们焚烧当地官府,劫掠城镇。州郡官员无力抵抗,大多弃职逃跑。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天下纷纷响应,京城洛阳为之震动。安平国和甘陵国的人民分别生擒了安平王和甘陵王,响应黄巾军。
三月,戊申,以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封慎侯,率左右羽林、五营营士屯都亭,修理器械,以镇京师;置函谷、太谷、广成、伊阙、辕、旋门、孟津、小平津八关都尉。
三月,戊申(初三),任命河南尹何进为大将军,并封他为慎侯。何进统率左、右羽林军以及屯骑、步兵、越骑、长水、射声等五营将士,驻扎在都亭,整修军械,守卫京城洛阳。还设置了 函谷关、太谷关、广成关、伊阙关、辕关、旋门关、孟津关、小平津关等八关都尉。
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嵩,规之兄子也。上问计于中常侍吕强,对曰:“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轻与张角合谋,为变滋大,悔之无救。今请先诛左右贪浊者,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则盗无不平矣。”帝惧而从之。壬子,赦天下党人,还诸徙者;唯张角不赦。发天下精兵,遣北中郎将卢植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俊讨颍川黄巾。
灵帝召集群臣商议对策。北地郡太守皇甫嵩认为,应该解除禁止党人作官的禁令,并拿出皇帝私人所有的中藏府钱财以及西园骥厩中的良马,赏赐给出征的将士。皇甫嵩是皇甫规哥哥的儿子。灵帝询问中常侍吕强的意见,吕强说:“对党人的禁令时间已经很长了,人心怨恨愤怒,若不予以赦免,他们将轻举妄动,与张角联合起来,叛乱之势便会更趋扩大,到那时,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在,请先将陛下左右贪赃枉法的官员处死,大赦所有的党人,并考察各地刺史、郡守的能力。如果这样做,叛乱就不会不平息了。”灵帝对黄巾军的势力感到害怕,接受了吕强的建议。壬子(初七),大赦天下党人,已经被流放到边疆地区的党人及其家属都可以重返故乡,唯有张角不在赦免范围之内。与此同时,征调全国各地的精兵,派遣北 中郎将卢植征讨张角,左中郎将皇甫嵩、右中郎将朱俊征讨在颍川地区活动的黄巾军。
是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宋典等皆封侯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公,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畏,并起第宅,拟则宫室。上尝欲登永安候台,宦官恐望见其居处,乃使中大人尚但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上自是不敢复升台榭。及封、徐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或有伏诛者。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张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曰:“此王甫、侯览所为也!”于是诸常侍人人求退,各自征还宗亲、子弟在州郡者。
当时,中常侍赵忠、张让、夏恽、郭胜、段、宋典等都被封为侯爵,身份贵宠。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父亲,赵常侍是我母亲。”于是,宦官无所忌惮,纷纷大兴土木,仿照皇宫的式样修建宅第。一次,灵帝曾想登上永安宫的望台,观看皇宫周围的景致。宦官们生怕灵帝看到自己的宅第,便让中大人尚但劝阻灵帝,说:“天子不应当登高,登高则会使人民流散。”灵帝从此不再敢登较高的楼台亭榭。及至封、徐奉为 张角做内应的事情败露,灵帝斥责诸位常侍说:“你们常说党人图谋不轨,将他们全都禁锢起来,有人甚至遭到诛杀。现在党人倒是在为国家出力,你们反与张角勾结,该不该处斩?”宦官们都叩头说:“这些都是王甫、侯览干的。”于是,诸位常侍都收敛退避,各自将他们在外担任州、郡官员的亲属及子弟召回。
赵忠、夏恽等遂共谮吕强,云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强兄弟所在并皆贪秽。帝使中黄门持兵召强。强闻帝召,怒曰:“吾死,乱起矣!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乎!”遂自杀。忠、恽复谮曰:“强见召,未知所问而就外自屏,有奸明审。”遂收捕其宗亲,没入财产。
于是,赵忠、夏恽等人一同向灵帝诬告吕强,说:“吕强与党人一起议论朝廷,经常阅读《霍光传》,他的兄弟全都在官位上贪脏枉法。”灵帝听后,令中黄门带着兵器召吕强入宫。吕强得知灵帝召他的用意后,忿忿地说:“我死之后,必有大乱。大丈夫要为报国尽忠,怎能去面对狱吏呢!”便自杀了。赵忠、夏恽等再次诬陷说:“吕强被召,还不知道要问他什么事,就在外自杀了,这说明他确实有罪。”于是,灵帝下令逮捕吕强的亲属,将财产没收。
侍中河内向栩上便宜,讥刺左右。张让诬栩与张角同心,欲为内应,收送黄门北寺狱,杀之。郎中中山张钧上书曰:“窃惟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多放父兄、子弟、婚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之冤,无所告诉,故谋议不轨,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帝以钧章示诸常侍,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雒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御史承旨,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
侍中、河内人向栩向灵帝上书,抨击宦官。张让便诬告向栩与张角同心,要做张角的内应。于是向栩被捕,送交黄门北寺监狱处死。郎中、中山人张钧上书说:“我认为,张角所以能够兴兵作乱,百姓所以乐于归附张角,原因都在于十常侍多放任自己的父兄、子弟、亲戚及其投靠者充任州郡长官,搜刮财富,掠夺百姓。百姓有冤无处申诉,这才打算与朝廷对抗,聚集起来成为盗贼。应该斩杀十常侍,将他们的头悬挂在京城南郊,向百姓谢罪,并派使者向全国宣布此事。这样,可以不出动军队镇压,庞大的寇盗集团就会自行解散。”灵帝将张钧的奏章交诸常侍看,这些人全都吓得摘下帽子,除去鞋袜,下跪叩头,请求灵帝允许他们到洛阳专门审理皇帝亲自交办案件的诏狱去投案自首,并将家产献出,用以补助军费。灵帝下诏,令诸常侍全都穿戴起表示官位的衣帽鞋袜,继续担任原职。他对张钧上奏一事发怒说:“这真是个狂人!难道十常侍中本不该有一个好人!”御史顺承灵帝的心意,诬奏张钧信奉黄巾道,遂将他逮捕入狱,拷打致死。
[2]庚子,南阳黄巾张曼成功杀太守褚贡。
[2]庚子(疑误),南阳郡的黄巾军将领张曼成进攻并杀死太守褚贡。
[3]帝问太尉杨赐以黄巾事,赐所对切直,帝不说。夏,四月,赐坐寇贼免。以太仆弘农邓盛为太尉。已而帝阅录故事,得赐与刘陶所上张角奏,乃封赐为临晋侯,陶为中陵乡侯。
[3]灵帝询问太尉杨赐有关黄巾军的情况,杨赐的回答恳切直率,灵帝感到不快。夏季,四月,杨赐因未能平息黄巾叛乱而被免职。任命太仆、弘农人邓盛为太尉。过了一些时候,灵帝翻阅过去的奏章,发现了杨赐与刘陶所上的有关张角的奏章。于是,封杨赐为临晋侯,刘陶为中陵乡侯。
[4]司空张济罢;以大司农张温为司空。
[4]司空张济被免职。任命大司农张温为司空。
[5]皇甫嵩、朱俊合将四万余人共讨颍川,嵩、俊各统一军。俊与贼波才战,败;嵩进保长社。
[5]皇甫嵩、朱俊率军四万人,一同讨伐颍川郡的黄巾军。皇甫嵩和朱俊各率一支军队,朱俊与黄巾军将领波才交战,被击败。皇甫嵩率军进驻长社,固守县城。
[6]汝南黄巾败太守赵谦于邵陵。广阳黄巾杀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
[6]汝南郡的黄巾军在邵陵击败太守赵谦所率的官军。广阳郡的黄巾军杀幽州刺史郭勋及太守刘卫。
[7]波才围皇甫嵩于长社。嵩兵少,军中皆恐。贼依草结营,会大风,嵩约敕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从城中鼓噪而出,奔击贼陈,贼惊,乱走。会骑都尉沛国 黄巾将领韩忠再次占据宛城抗拒朱俊。朱俊让士兵们敲着军鼓进攻宛城西南角,黄巾军全都赶赴该处抵御。朱俊却亲率精兵袭击宛城的东北角,登上城墙而入。韩忠退守小城,惊慌失措,要求投降。诸将都愿意接受,但朱俊说:“在军事上,本有形式相同而实质不同的情况,从前秦末 争霸的时候,人民没有确定的君主,因此要奖赏归附者,以鼓励人们前来归顺。如今天下统一,只有黄巾军起来造反,如果接受了他们的投降,就无法鼓励那些守法的百姓;而严厉镇压,就能惩罚罪犯。现在如果接受他们的投降,就会进一步助长叛军的势头,他们在有利时起兵进攻,不利时则请求投降。这是放纵敌人的作法,不是上策。”朱俊连续发起猛攻,未能攻克。他登上土山,观察黄巾军的情况,回头对司马张超说:“我知道原因了。现在叛军被严密围住,内部形势危急,他们求降不成,突围又无路可走,因而死战。万人一心,已是势不可挡,更何况十万人一心呢!不如撤除包围圈,集中兵力攻城。韩忠见到包围解除了,势必自己出来求生,自己出城定会各寻生路,斗志全消。这是破敌的最好办法。”于是朱俊解除包围,韩忠果然出战,朱俊乘势攻击,大破黄巾军,杀死一万余人。
南阳太守秦颉杀忠,余众复奉孙夏为帅,还屯宛。俊急攻之,司马孙坚率众先登;癸巳,拔宛城。孙夏走,俊追至西鄂精山,复破之,斩万余级。于是黄巾破散,其余州郡所诛,一郡数千人。
南阳太守秦颉杀死韩忠,剩下的黄巾军又推举孙夏为统帅,再次占领宛城。朱俊发起猛攻,司马孙坚率领部下首先登上城墙。癸巳(二十二日),攻下宛城。孙夏逃走,朱俊追至西鄂县的精山,再次击溃黄巾军,斩杀一万余人。黄巾军溃不成军。其他州、郡诛杀的黄巾余众,每郡数千人。
[17]十二月,己巳,赦天下,改元。
[17]十二月,己巳(二十九日),大赦天下,改年号为中平元年。
[18]豫州刺史太原王允破黄巾,得张让宾客书,与黄巾交通,上之。上责怒让;让叩头陈谢,竟亦不能罪也。让由是以事中允,遂传下狱,会赦,还为刺史;旬日间,复以他罪被捕。杨赐不欲使更楚辱,遣客谢之曰:“君以张让之事,故一月再徵,凶慝难量,幸为深计!”诸从事好气决者,共流涕奉药而进之。允厉声曰:“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投杯而起,出就槛车。既至,大将军进与杨赐、袁隗共上疏请之,得减死论。
[18]豫州刺史太原人王允打败黄巾军,从收缴物品中查出宦官首领张让门下的宾客与黄巾军往来联系的书信,便将这些信件上报朝廷。灵帝知道后大发雷霆,斥责张让。张让叩头请罪,灵帝竟也不再追究。于是张让寻机诬告王允,遂将王允逮捕入狱。恰巧赶上大赦,王允得以恢复原职。可是在十天之内又以别的罪名被捕。杨赐不愿让王允再遭受拷打的痛苦和羞辱,派人对王允说:“因为你揭发了张让,所以会一月之内再次被捕。张让凶恶无比,阴险难测,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是否还要再受折辱。”王允属下那些年轻气盛的从事们,泪流满面,一同将毒药进奉给王允。王允厉声说道:“我身为一个臣子,得罪了君王,理应由司法机构正式处死,以公告天下,怎么能服毒自杀呢!”于是摔掉药杯,奋然起身,出门登上囚车。他被押解到廷尉以后,大将军何进与杨赐、袁隗一起上书营救,王允才得以免死,被判处减死一等之罪。
二年(乙丑、185)
二年(乙丑,公元185年)
[1]春,正月,大疫。
[1]春季,正月,瘟疫到处流行。
[2]二月,己酉,南宫云台灾。庚戌,乐城门灾。
[2]二月,巳酉(初十),洛阳南宫的云台发生火灾。庚戌(十一日),皇宫的乐城门又发生火灾。
中常侍张让、赵忠说帝敛天下田,十钱,以修宫室,铸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谏曰:“昔鲁宣税而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夺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内幸谮康援引亡国以譬圣明,大不敬,槛车徵诣廷尉。侍御史刘岱表陈解释,得免归田里。康,续之孙也。
中常侍张让、赵忠劝说灵帝对全国的耕地加收田税,每亩十钱,用以修建宫殿,铸造铜人。乐安郡 太守陆康止书劝阻,说:“从前春秋时,鲁宣公按亩征收田税,因而蝗虫的幼虫大量孵出,造成灾害;鲁哀公想要增加百姓的赋税,孔子认为这种作法不对。怎么能强行搜刮人民的财物去修造无用的铜人?又怎么能将圣人的告诫弃之脑后,自己去效仿亡国君主的作法呢?”宦官们攻击陆康援引亡国的例子,来比喻圣明的皇帝,是犯了亵渎皇帝的“大不敬”的罪过。遂用囚车将陆康押送到廷尉监狱。侍御史刘岱上书为他辩解,陆康才未被处死,放逐还乡。陆康是陆续的孙子。
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部送京师。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买,仅得本贾十分之一,因复货之,宦官复不为即受,材木遂至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又令西园驺分道督趣,恐动州郡,多受赇赂。刺史、二千石及茂才、孝廉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大郡至二三千万,余各有差。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时钜鹿太守河内司马直新除,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被诏,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陈当世之失,即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灵帝又下诏让各州、郡向朝廷进献木材及纹理美观的石料,分批送往京城洛阳。宦官们在验收时,百般挑剔,对认为不合格的,强迫州、郡官贱卖,价格仅为原价的十分之一。各州、郡不能完成定额,于是重新购买木材,而宦官们仍是百般挑剔,不肯立即接收,致使运来的木材都堆积在一起朽坏了,宫殿则连年未能修成。各地的刺史、太守更乘机私自增加百姓赋税,从中贪污,人民怨叹哀鸣。灵帝又命令西园的皇家卫士分别到各州、郡去督促,这些人恐吓惊拢州郡官府,收受大量贿赂。刺史、二千石官员以及茂才、孝廉在升迁和赴任时,都要交纳“助军”和“修宫”钱。大郡的太守,通常要交二三千万钱,其余的依官职等级不同而有差别。凡是新委任的官员,都要先去西园议定应交纳的钱数,然后方能赴任。有些清廉之士,请求辞职不去的,也都被逼迫上任、交钱。当时,河内人司马直刚刚被任命为钜鹿太守,因他平素有清谦之称,故将他应交的数额减少三百万。司马直接到诏书后,怅然长叹,说:“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却要剥削百姓去迎合当前这种弊政,我于心不忍。”遂借口有病而辞职,但是未获批准。在赴任途中,他走到孟津,上书极为详细直率地陈述了当时的各种弊政,然后服毒自杀。他的奏章呈上后,灵帝受到震动,暂时停止征收修宫钱。
[3]以朱俊为右车骑将军。
[3]任命朱俊为右车骑将军。
[4]自张角之乱,所在盗贼并起,博陵张牛角、常山褚飞燕及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文八、平汉大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之徒,不可胜数,大者二三万,小者六七千人。
[4]自从张角举事之后,各地盗贼纷纷起事。有博陵人张牛角、常山人褚飞燕以及 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文八、平汉大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等,简直举不胜举。这些队伍大的有二三万人,小的有六七千人。
张牛角、褚飞燕合军攻瘿陶,牛角中流矢,且死,令其众奉飞燕为帅,改姓张。飞燕名燕,轻勇捷,故军中号曰“飞燕”。山谷寇贼多附之,部众广,殆至百万,号黑山贼,河北诸郡县并被其害,朝廷不能讨。燕乃遣使至京师,奏书乞降;遂拜燕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岁得举孝廉、计吏。
张牛角和褚飞燕联合进攻瘿陶,张牛角被流箭射中,临死之前,命令他的部下尊奉褚飞燕为统帅,同时让褚飞燕改姓张。褚飞燕原名为褚燕,因他身轻如燕,又骁勇善战,故此军中都称他为“飞燕”。张燕接管了张牛角的队伍之后,山区的叛匪纷纷归附到他麾下,部众渐多,达到近百万人,号称“黑山贼”。黄河以北的各郡、县都受到侵扰,朝廷却无力派兵围剿。于是,张燕派使者到京城洛阳,上书朝廷请求归降。灵帝于是任命张燕为平难 中郎将,使他管理黄河以北山区的行政及治安事务,每年可以向朝廷推荐孝廉,并派遣计吏到洛阳去汇报。
[5]司徒袁隗免。三月,以廷尉崔烈为司徒。烈,之从兄也。
[5]司徒袁隗被免职。三月,任命廷尉崔烈为司徒。崔烈是崔的堂兄。
是时,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钱西园而得之,段、张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皆先输货财,乃登公位。烈因傅母入钱五百万,故得为司徒。及拜日,天子临轩,百僚毕会,帝顾谓亲幸者曰:“悔不少靳,可至千万!”程夫人于傍应曰:“崔公,冀州名士,岂肯买官!赖我得是,反不知姝邪!”烈由是声誉顿衰。
当时,官员往往通过宦官或者灵帝幼时的乳母,向西园进献财物后,才能出任三公。段、张温等人虽然立有军功或是很有声望,但也都是先进献钱物,然后才能登上三公之位。崔烈通过灵帝的乳母进献五百万钱,因此当上司徒。到正式任命那天,灵帝亲自出席,百官都来参加。灵帝对左右的亲信说:“真后悔没有稍吝惜一些,否则可以要到一千万。”乳母程夫人在旁边接着说:“崔烈是冀州的名士,怎么肯用钱来买官!多亏了我,他才肯出这么多,您反而不满意吗!”因此,崔烈的声望顿时大为下跌。
[6]北宫伯玉等寇三辅,诏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镇长安以讨之。
[6]北宫伯玉等进攻三辅地区,灵帝下诏,命左车骑将军皇甫嵩镇守长安,指挥大军进行讨伐。
时凉州兵乱不止,征发天下役赋无已,崔烈以为宜弃凉州。诏会公卿百官议之,议郎傅燮厉言曰:“斩司徒,天下乃安!”尚书奏燮廷辱大臣。帝以问燮,对曰:“樊哙以冒顿悖逆,愤激思奋,未失人臣之节,季布犹曰‘哙可斩也’。今凉州天下要冲,国家藩卫。高祖初兴,使郦商别定陇右;世宗拓境,列置四郡,议者以为断匈奴右臂。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为宰相,不念为国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臣窃惑之!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若烈不知,是极蔽也;知而故言,是不忠也。”帝善而从之。
当时,凉州地区不断有人起兵造反,官府为了筹措进行征讨的军费,不断加征赋税。 司徒崔烈认为应该放弃凉州。灵帝下诏让公卿百官商议这件事,议郎傅燮正颜厉色地说道:“斩了司徒,天下才能安定!”尚书弹劾傅燮在宫殿上公开侮辱大臣有罪。灵帝命傅燮陈述理由,傅燮回答说:“以前樊哙因为匈奴冒顿单于冒犯中国,出于忠义激愤,要求出兵征讨,并没有失去人臣礼节,而季布还说:‘樊哙应该处死。’如今凉州是天下的交通要道,并负有守护国家西边门户的重任。高祖刚刚平定天下时,就让郦商去占领陇右;武帝开拓疆土,设立了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当时舆论认为这是切断了匈奴的右臂。现在,地方官员治理失当,致使全州起来造反,崔烈身为宰相,不为国家考虑如何平定叛乱的策略,反而要舍弃这块广袤万里的国土,我感到困感不解!如果胡人得以居住此地,兵强马壮,铠甲坚实,据以作乱,这就是天下最大的忧虑,甚至会危及政权的稳固。假如崔烈不懂这一点,说明他极端愚蠢;如果他懂得而故意提此建议,则是不忠。”灵帝同意并听从了傅燮的意见。
[7]夏,四月,庚戌,大雨雹。
[7]夏季,四月,庚戌(十二日)天降大雹。
[8]五月,太尉邓盛罢;以太仆河南张延为太尉。
[8]五月,太尉邓盛被免职。任命太仆、河南人张延为太尉。
[9]六月,以讨张角功,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9]六月,灵帝以讨伐张角有功的名义,封中常侍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10]秋,七月,三辅螟。
[10]秋季,七月,三辅地区螟虫成灾。
[11]皇甫嵩之讨张角也,过邺,见中常侍赵忠舍宅逾制,奏没入之。又中常侍张让私求钱五千万,嵩不与。二人由是奏嵩连战无功,所费者多,征嵩还,收左车骑将军印绶,削户六千。八月,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为副,以讨北宫伯玉;拜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并统于温。
[11]皇甫嵩征讨张角时,途经邺城,看到中常侍赵忠建造的住宅超过法定的规格,就上奏朝廷建议将赵忠的宅第予以没收。此外,中常侍张让曾私下向皇甫嵩索取五千万钱贿赂,被皇甫嵩久战不胜,没有战功,浪费了大批军用物资。于是,灵帝便将皇甫嵩召回洛阳,收回他左车骑将军的印信绶带,并把他的封邑削减六千户。八月,任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执金吾袁滂作他的副手,率军征讨北宫伯玉。并任命中郎将董卓为破虏将军,与荡寇将军周慎一起归张温指挥。
[12]九月,以特进杨赐为司空。冬,十月,庚寅,临晋文烈侯杨赐薨。以光禄大夫许相为司空。相,训之子也。
[12]九月,任命特进杨赐为司空。冬季,十月,庚寅(疑误),临晋侯杨赐去世,被谥为“文烈”。任命光禄大夫许相为司空。许相是许训的儿子。
[13]谏议大夫刘陶上言:“天下前遇张角之乱,后遭边章之寇,今西羌逆类已攻河东,恐遂转盛,豕突上京。民有百走退死之心,而无一前斗生之计,西寇浸前,车骑孤危,假令失利,其败不救。臣自知言数见厌,而言不自裁者,以为国安则臣蒙其庆,国危则臣亦先亡也。谨复陈当今要急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宦官共谗陶曰:“前张角事发,诏书示以威恩,自此以来,各各改悔。今者四方安静,而陶疾害圣政,专言妖孽。州郡不上,陶何缘知?疑陶与贼通情。”于是收陶下黄门北寺狱,掠按日急。陶谓使者曰:“臣恨不与伊、吕同畴,而以三仁为辈。今上杀忠謇之臣,下有憔悴之民,亦在不久,后悔何及!”遂闭气而死。前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诬陷,死狱中。
[13]谏议大夫刘陶上书说:“天下先有张角之乱,后有边章之乱。如今西边的羌族叛军已在攻打河东郡,恐怕要越闹越大,威胁到京城洛阳的安全。百姓们只有许多撤退逃生的念头,而没有一点前进奋战以求生存的打算。西面的叛军日渐逼进,车骑将军张温孤军无援,假如疆场失利,败局将不可收拾。我深知这样反复上书,必将招致陛下的厌烦,但是仍然不克制自己,要继续向陛下进言,是因为我知道,国家平安,我也将从中受益;国家危险,我则会先行毁灭。现在,我再次陈述目前急待处理的八件事情。”这八件要事的主旨,是指出天下之所以大乱,都是因宦官引起。于是宦官们一齐向灵帝诬陷刘陶,说:“以前,张角反叛之后,陛下发布诏书,威恩并施。从那以后,叛乱者都已改悔。现在四方安宁,而刘陶对陛下圣明的政治不满,专门揭露妖孽一类的黑暗面。刘陶所言之事,州、郡并没有上报,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我们怀疑刘陶与贼人有联系。”灵帝于是下令逮捕刘陶,送交宦官控制的黄门北寺监狱,严型拷问,日益迫急。刘陶对代表皇帝审讯的使臣说:“我恨自己不能像伊尹、吕尚那样为明主出力,却与商朝末年的微子、箕子、比干三位仁人同一命运。如今上面滥杀忠良正直的臣子,下面的百姓则憔悴不堪,这个政权也不会支持很久了,将来后悔也来不及了!”于是,闭住气自杀身亡。前任 司徒陈耽为人忠正,宦官们很怨恨他,也加以诬陷,使他死在狱中。
[14]张温将诸郡兵步骑十余万屯美阳,边章、韩遂亦进兵美阳,温与战,辄不利。十一月,董卓与右扶风鲍鸿等并兵攻章、遂,大破之,章、遂走榆中。
[14]张温统率诸郡的步、骑兵十余万驻扎在美阳。边章、韩遂也进军美阳,张温与他们交战失利。十一月,董卓与右扶风鲍鸿等合兵进攻边章、韩遂,大破他们统领的西羌军。边章、韩遂败退榆中。
温遣周慎将三万人追之。参军事孙坚说慎曰:“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而不敢战,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慎不从,引军围榆中城,而章、遂分屯葵园峡,反断慎运道,慎惧,弃车重而退。
张温派周慎率领三万人追剿边章、韩遂。参军事孙坚向周慎建议说:“叛军据守的城中缺少粮食,将从外面运入。我愿充领一万人,截断敌军的运粮道,将军统大军跟在后面接应,叛军必然会因疲惫饥饿而不敢应战,退回羌人腹地。到那时,再合力围剿他们,就可以平定凉州。”周慎没有听从他的建议,率军将榆中城团团围住。而边章、韩遂分兵驻守葵园峡,反而将官军的运粮道路截断。周慎感到恐慌,丢弃辎重撤军。
温又使董卓将兵三万讨先零羌,羌、胡围卓于望垣北,粮食乏绝,乃于所渡水中立以捕鱼,而潜从下过军。此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渡,遂还屯扶风。
张温又派董卓率领三万人去讨伐羌族的先零部落。羌人与胡人在望垣以北将董卓团团围住。董卓军中缺粮,于是便在打算渡河的地方筑起堤堰,假装要捕鱼充饥。然后,在堤堰的掩护之下,悄然撤退。等到羌人发觉而追击时,董卓早将堤堰决开,河水已深,致使羌人无法过河追赶。于是董卓回师,驻扎扶风。
张温以诏书召卓,卓良久乃诣温;温责让卓,卓应对不顺。孙坚前耳语谓温曰:“卓不怖罪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温曰:“卓素著威名于河、陇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坚曰:“明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何赖于卓!观卓所言,不假明公,轻上无礼,一罪也;章、遂跋扈经年,当以时进讨,而卓云未可,沮军疑众,二罪也;卓受任无功,应召稽留,而轩昂自高,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成功者也。今明公垂意于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温不忍发,乃曰:“君且还,卓将疑人。”坚遂出。
张温以皇帝的诏书征召董卓,董卓拖延很久才前去晋见张温。张温责备董卓,而董卓应答时毫不恭顺。孙坚上前附在张温的耳边悄声说道:“董卓不怕获罪,反而气焰嚣张,口气很大,应该按照军法‘受召不及时到达’一条,申明法令,予以处斩。”张温回答说:“董卓在黄河、陇山之间一向有威望,今天将他杀死,西征将没有依靠。”孙坚说:“将军亲自统率皇家大军,威震天下,何必依赖于董卓!观察董卓的言谈举止,对您不尊重,轻视长官,举止无礼,是第一条罪状;连章、韩遂叛乱一年多,应及时征讨,而董卓却说不可,动摇军心,是第二条罪状;董卓接受委派,无功而回,长官征召时又迟迟不到,而且态度倨傲自大,是第三条罪状。古代的名将受命统军出征,没有不靠断然诛杀以成功的。如果将军对董卓加意拉拢,不立即诛杀,那么,损害统帅威严和军中法规的过失,就在您的身上。”张温不忍心动手,便说:“你先回去,时间一长,董卓会起疑心的。”孙坚于是告辞而出。
[15]是岁,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积堂中,复藏寄小黄门、常侍家钱各数千万,又于河间买田宅,起第观。
[15]本年,灵帝在西园修造万金堂,把大司农所管国库中的金钱及绸缎等都搬到万金堂中,堆得满满的。灵帝还把钱寄存在小黄门、中常侍家中,每家各存数千万。并在他当皇帝之前的封地河间购买田地,修建住宅。
三年(丙寅、186)
三年(丙寅,公元186年)
[1]春,二月,江夏兵赵慈反,杀南阳太守秦颉。
[1]春季,二月,江夏郡的兵士赵慈聚众造反,杀死南阳郡太守秦颉。
[2]庚戌,赦天下。
[2]庚戌(十六日),大赦天下。
[3]太尉张延罢。遣使者持节就长安拜张温为太尉。三公在外始于温。
[3]太尉张延被免职。灵帝派遣使者持符节到长安,任命张温为太尉。在京城以外任命三公,由张温开始。
[4]以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帝使忠论讨黄巾之功,执金吾甄举谓忠曰:“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众心。”忠纳其言,遣弟城门校尉延致殷勤于傅燮。延谓燮曰:“南容少答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有功不论,命也。傅燮岂求私赏哉!”忠愈怀恨,然惮其名,不敢害,出为汉阳太守。
[4]任命中常侍赵忠为车骑将军。灵帝命赵忠评定讨伐黄巾军的功劳。执金吾甄举对赵忠说:“傅燮先前在征伐东方的黄巾军时,立有大功,但是未被封侯,天下人感到失望。如今将军亲负这项重任,应该推举贤人,审理冤情,以满足众人之心。”赵忠采纳了甄举的意见,派他的弟弟城门校尉赵延去向傅燮致意。赵延对傅燮说:“只要你肯稍稍接受我哥哥的友情,封万户侯则不在话下。”傅燮正色地拒绝他说:“有功而未得到封赏,是我的命运不好,我岂能乞求私人的恩惠!”赵忠知道后,越发怀恨,然而顾忌傅燮的名望,不敢公开加以迫害,便任命他为汉阳郡太守,离开了京城。
[5]帝使钩盾令宋典修南宫玉堂,又使掖庭令毕岚铸四铜人,又铸四钟,皆受二千斛。又铸天禄、虾蟆吐水于平门外桥东,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施于桥西,用洒南北郊路,以为可省百姓洒道之费。
[5]灵帝让钩盾令宋典在南宫里修建玉堂殿。并让掖庭令毕岚铸造四个铜人,再铸四口铜钟,容量都为两千斛。又铸造一种名为“天禄”的兽及吐水的蛤蟆,在平门外的桥东吐水,将水输入皇宫之内。又作翻车和渴乌,放在桥西,用来浇洒城外南北大道,认为可以节省百姓洒水泼道的费用。
[6]五月,壬辰晦,日有食之。
[6]五月,壬辰晦(三十日),出现日食。
[7]六月,荆州刺史王敏讨赵慈,斩之。
[7]六月,荆州刺史王敏讨伐赵慈,将他斩杀。
[8]车骑将军赵忠罢。
[8]车骑将军赵忠被免职。
[9]冬,十月,武陵蛮反,郡兵讨破之。
[9]冬季,十月,武陵蛮族反叛,武陵郡的军队将他们镇压下去。
[10]前太尉张延为宦官所谮,下狱死。
[10]前任太尉张延遭宦官们诬陷,被逮捕,死在狱中。
[11]十二月,鲜卑寇幽、并二州。
[11]十二月,鲜卑族侵掠幽州与并州。
[12]征张温还京师。
[12]征召张温回京城洛阳。
四年(丁卯、187)
四年(丁卯,公元187年)
[1]春,正月,己卯,赦天下。
[1]春季,正月,己卯(二十一日),大赦天下。
[2]二月,荥阳贼杀中牟令。三月,河南尹何苗讨荥阳贼,破之;拜苗为车骑将军。
[2]二月,荥阳盗贼杀死中牟县令。三月,河南尹何苗统军讨伐荥阳盗贼,将他们镇压下去。灵帝任命何苗为车骑将军。
[3]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太守李相如叛,与遂连和。
[3]韩遂杀死边章及北宫伯玉、李文侯,吞并了他们的部队,指挥着十余万大军行动包围了陇西郡。陇西郡太守李相如叛变朝廷,与韩遂联合在一起。
凉州刺史耿鄙率六郡兵讨遂。鄙任治中程球,球通奸利,士民怨之。汉阳太守傅燮谓鄙曰:“使君统政日浅,民未知教。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边兵多勇,其锋难当;而新合之众,上下未和,万一内变,虽悔无及。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得宽挺,必谓我怯,群恶争势,其离可必。然后率已教之民,讨成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鄙不从。夏,四月,鄙行至狄道,州别驾反应贼,先杀程球,次害鄙,贼遂进围汉阳。城中兵少粮尽,燮犹固守。
凉州刺史耿鄙率领属下六郡的军队讨伐韩遂。耿鄙很信任治中程球,但程球贪赃枉法,好营私利,引起士人和百姓的不满。汉阳太守傅燮对秋鄙说:“您到职的时间不长。人民还没有很好地受到教化。贼军听说官军即将征讨,必然会万众一心。边疆地区士兵人多骁勇善战,锋锐难当。而我军则是由六郡的军队新近组合而成,上下尚未和睦,万一发生内乱,尽管后悔也来不及了。不如让军队修整一下,培养统帅的威信,做到赏罚分明。贼军看到形势缓和,必然认为我军胆怯,他们之间就会争权夺利,必然离心离德。然后,您率领已经教化好的民众,去征伐已然分崩离析的贼军,大功可以坐着等待完成!耿鄙不听从。夏季,四月,耿鄙大军行进到狄道,凉州别驾叛变,响应贼军,先杀程球,后杀耿鄙。贼军因而进兵包围了 汉阳郡,城中兵少,粮尽,但傅燮仍然坚守。
时北地胡骑数千随贼攻郡,皆夙怀燮恩,共于城外叩头,求送燮归乡里。燮子干,年十三,言于燮曰:“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兵不足以自守,宜听羌、胡之请,还乡里,徐俟有道而辅之。”言未终,燮慨然叹曰:“汝知吾必死邪!圣达节,次守节。殷纣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
当时,有数千名北地郡的胡人骑兵跟随贼军攻打郡城,他们都怀念傅燮的恩德,一齐在城外叩头,请求护送傅燮返回家乡北地郡。傅燮的儿子傅干只有十三岁,对父亲说:“皇上昏庸糊涂,致使您在朝中无法容身。如今部下兵少,无法坚守。应该听从羌、胡人的请求,回归故乡,将来等到有圣明的天子出来,再去辅佐。”傅干的话没有说完,傅燮十分感慨,叹息道:“你知道我必须会死吗!只有圣人能通达权变,其次则是坚守节操。从前商纣王暴虐,忠臣伯夷仍然严守臣节,不吃周朝的粮食而饿死。我生逢乱世,不能居家静养浩然之气。已经接受了朝廷的傣禄,还想逃避危险吗!我往哪里走?一定要死在这里。你有才智,要好好努力!主簿杨会就是我的程婴,他会尽力照顾你的。”
狄道人王国使故酒泉太守黄衍说燮曰:“天下已非复汉有,府君宁有意为吾属帅乎?”燮按剑叱衍曰:“若剖符之臣,反为贼说邪!”遂麾左右进兵,临陈战殁。耿鄙司马扶风马腾亦拥兵反,与韩遂合,共推王国为主,寇掠三辅。
狄道人王国派前酒泉太守黄衍前来劝说傅燮道:“汉朝已不再能统治天下了,您愿意做我们的首领吗?”傅燮按剑叱责黄衍说:“你身为国家正式任命的太守,反倒为叛军做说客吗?”于是,傅燮率领左右冲向贼军,临阵战死。耿鄙属下的司马扶风人马腾也率军造反,与韩遂联盟,共同推举王国为首领,攻击抢掠三辅地区。
[4]太尉张温以寇贼未平,免;以司徒崔烈为太尉。五月,以司空许相为司徒;光禄勋沛国丁宫为司空。
[4]太尉张温因为没能平定叛乱,被免职。任命司徒崔烈为太尉。五月,任命司空许相为司徒,光禄勋、沛国人丁宫为司空。
[5]初,张温发幽州乌桓突骑三千以讨凉州,故中山相渔阳张纯请将之,温不听,而使涿令辽西公孙瓒将之。军到蓟中,乌桓以牢禀逋县,多叛还本国。张纯忿不得将,乃与同郡故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等连盟,劫略蓟中,杀护乌桓校尉公慕稠、右北平太守刘政、辽东太守阳终等,众至十余万,屯肥如。举称天子,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移书州郡,云举当代汉,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5]当初,张温征发幽州乌桓族的三千名骑兵去征讨凉州贼军,前中山国相、渔阳人张纯请求统领这些乌桓骑兵,张温不肯,而让涿县县令,辽西人公孙瓒统领。部队到蓟县时,乌桓骑兵因为粮饷拖欠不发,多数人叛逃,返回乌桓部落。张纯因为没有让他统领乌桓兵而怀恨在心,便与同郡人、前泰山郡太守张举和乌桓部落首领丘力居等联盟,抢劫蓟县,并杀死护乌桓校尉公綦稠、右北平郡太守刘政,辽东郡太守阳终等人,部众多达十余万,驻扎在肥如县。张举称皇帝,张纯称弥天将军、安定王。他们发布公文通告各州、郡,宣称张举将取代东汉政权,要求灵帝退位,命公卿奉迎张举。
[6]冬,十月,长沙贼区星自称将军,众万余人;诏以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讨击平之,封坚乌程侯。
[6]冬季,十月,长沙盗贼区星自称将军,部众有一万多人。灵帝下诏,任命议郎孙坚为长沙太守,将他们镇压下去。孙坚被封为乌程侯。
[7]十一月,太尉崔烈罢;以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7]十一月,太尉崔烈被免职。任命大司农曹嵩为太尉。
[8]十二月,屠各胡反。
[8]十二月,匈奴屠各胡部落反叛。
[9]是岁,卖关内侯,直五百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