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纪六 高宗明皇帝中建武二年(乙亥、495)
齐纪六 齐明帝建武二年(乙亥,公元495年)
[1]春,正月,壬申,遣镇南将军王广之督司州、右卫将军萧坦之督徐州、尚书右仆射沈文季督豫州诸军以拒魏。
[1]春季,正月壬申(初二),南齐派遣镇南将军王广之、右卫将军萧坦之、尚书右仆射沈文季分别督率司州、徐州、豫州三地的军队,抵抗北魏的入侵。
癸酉,魏诏:“淮北之人不得侵掠,犯者以大辟论。”乙未,拓跋衍攻钟离,徐州刺史萧惠休乘城拒守,间出袭击魏兵,破之。惠休,惠明之弟也。诗。道遇甚雨,命去盖;见军士病者,亲抚慰之。
已亥(二十九日),北魏孝文帝率大军渡过淮河;二月,抵达寿阳,三十万大军浩浩荡荡,铁甲骑兵多的一眼望不到头。甲辰(初五),孝文帝登上八公山,乘兴而作诗。途中突然遇上倾盆大雨,孝文帝便命令去掉自己的伞盖,与兵士一起淋雨共苦。他看到军队中有生病的士兵,还亲自去安抚慰问。
魏主遣使呼城中人,丰城公遥昌使崔庆远出应之。庆远问师故,魏主曰:“固当有故!卿欲我斥言之乎,欲我含垢依违乎?”庆远曰:“未承来命,无所含垢。”魏主曰:“齐主何故废立?”庆远曰:“废昏立明,古今非一,未审何疑?”魏主曰:“武帝子孙,今皆安在?”庆远曰:“七王同恶,已伏管、蔡之诛;其余二十余王,或内列清要,或外典方牧。”魏主曰:“卿主若不忘忠义,何以不立近亲,如周公之辅成王,而自取之乎?”庆远曰:“成王有亚圣之德,故周公得而相之。今近亲皆非成王之比,故不可立。且霍光亦舍武帝近亲而立宣帝,唯其贤也。”魏主曰:“霍光何以不自立?”庆远曰:“非其类也。主上正可比宣帝,安得比霍光!若尔,武王伐纣,不立微子而辅之,亦为苟贪天下乎?”魏主大笑曰:“朕来问罪。如卿之言,便可释然。”庆远曰:“‘见可而进,知难而退’,圣人之师也。”魏主曰:“卿欲吾和亲,为不欲乎?”庆远曰:“和亲则二国交欢,生民蒙福;否则二国交恶,生民涂炭。和亲与否,裁自圣衷。”魏主赐庆远酒淆、衣服而遣之。
北魏孝文帝派人去传唤寿阳城中的南齐官员出来对话,丰城公萧遥昌便派崔庆远前去应对。见面,崔庆远先质问北魏出师来犯的理由,孝文帝回答说:“当然有原因。你想让我直接数落你们的罪过呢?还是顾及情面而含含糊糊地说呢?”崔庆远说:“我实在不明白你们的来意,所以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孝文帝便问道:“你们君主为什么要连续废去两个皇帝而自立为君呢?”崔庆远答道:“废去昏君,另立明主,这种事情古今常见,并非只有我朝最近发生的这么一桩,所以不知道你对此又有何不理解之处呢?”孝文帝再反问道:“武帝的子孙们,现在都在哪儿?”崔庆远接着答道:“七位藩王乱国同罪,已经和周朝的管叔鲜和蔡叔度一样被杀掉了,其余的二十多位藩王,有的在朝廷中担任清要职位,有的在外面担任州郡长官。”孝文帝又问道:“你们现在的君主萧鸾如果没有忘掉忠义之德,为什么不从前帝近亲中选择一人立为新帝,如当年周公辅佐成王那样,而要自取皇位呢?”崔庆远回答:“周成王有亚圣的品德,所以周公立他为君而自己辅佐之。可是,如今本朝前帝近亲中没有能比得上周成王这样的人物,所以不能嗣立。况且,汉代霍光也曾经舍弃汉武帝的近亲而崐立汉宣帝刘询,只是因为他贤德呀。”孝文帝再逼问道:“那么,霍光为什么不自己登上皇位呢?”崔庆远再次答道:“因为霍光是外姓,不是皇族。本朝当今皇上正可比做汉宣帝刘询,怎么能拿他与霍光比呢?如果按照你说的那样,那么当年武王伐纣,没有立纣王庶兄微子为君而自己辅佐之,也就是贪求天下了吧?”孝文帝大笑着说道:“联前来本是问罪于你们,但是听了你刚才所讲的那些,心里也就明白了。”崔庆远说:“‘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这样就是圣人之师。”孝文帝又问道:“您希望与我和睦友好呢?还是不希望?”崔庆远回答说:“相睦友好则两国互相庆贺,人民大众承受好处。否则的话,两国关系恶化,互相交战,致使生灵涂炭,流离失所。能否和睦友好,完全由您来决定。”孝文帝赐赏崔庆远酒菜和衣服,送他回寿阳城。
戊申,魏主循淮而东,民皆安堵,租运属路。丙辰,至钟离。
戊申(初九),北魏孝文帝放弃攻打寿阳城沿着淮河而东下,所到之处,百姓安居,无有扰犯,前来纳供粮草的民众络绎不绝,挤满道路。丙辰(十七日)孝文帝到了钟离。
上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救钟离。刘昶、王肃众号二十万,堑栅三重,并力攻义阳,城中负2908而立。王广之引兵救义阳,去城百余里,畏魏强,不敢进。城中益急,黄门侍郎萧衍请先进,广之分麾下精兵配之。衍间道夜发,与太子右率萧诔等径上贤首山,去魏军数里。魏人出不意,未测多少,不敢逼。黎明,城中望见援军至,萧诞遣长史王伯瑜出攻魏栅,因风纵火,衍等众军自外击之,魏不能支,解围去。已未,诞等追击,破之。诔,谌之弟也。
南齐明帝派遣左卫将军崔慧景、宁朔将军裴叔业去援救钟离。刘昶、王肃二人率领二十万大军。安营驻扎,在营盘周围挖掘树立三层堑沟栅栏,合力攻打义阳城,箭石齐发,使守城的南齐兵士不得不以盾牌来蔽身。王广之引兵来援救义阳,但是到了离义阳城百余里的地方,因畏惧北魏兵力之强,就不敢再向前开进了。城中频频告急,黄门侍郎萧衍请求先去增援,王广之把自己麾下的精兵分给他一部分,由他率领前去。萧衍抄小道连夜出发,与太子右率萧诔等人,径直登上贤首山,来到距北魏军队仅数里的地方。北魏军队没有料到这点,不知道萧衍一共有多少兵力,不敢逼近。黎明时分,义阳城中的守军望见援兵到了,士气大增。萧诞派遣长史王伯瑜出城攻进北魏阵营,借大风放火焚烧了周围的栅栏,而萧衍等率领的士兵则从外围合击之,北魏军队不能抵抗,只好撤退。己未(二十日),萧诞等率兵追击北魏军队,破敌获胜。萧诔是萧谌的弟弟。
先是,上以义阳危急,诏都督青、冀二州诸军事张冲出军攻魏以分其兵势。冲遣军主桑系祖攻魏建陵、驿马、厚丘三城,又遣军主杜僧护攻魏虎坑、冯时、即丘三城,皆拔之。青、冀二州刺史王洪范遣军主崔延袭魏纪城,据之。
早先,因为义阳情况危急,明帝特诏令都督青、冀两州诸军事张冲出兵攻打北魏本国,从而分散其兵力。张冲派遣军主桑系祖去攻打北魏的建陵、驿马、厚丘三城,又派遣军主杜僧护去攻打北魏的虎勣、冯时、即丘三城,都攻破占领了。青州和冀州刺史王洪范派遣军主崔延袭击北魏的纪城,也占领了。
魏主欲南临江水,辛酉,发钟离。司徒长乐元懿公冯诞病,不能从,魏主与之泣诀,行五十里,闻诞卒。时崔慧景等军去魏主营不过百里,魏主轻将数千人夜还钟离,拊尸而哭,达旦,声泪不绝。壬戌,敕诸军罢临江之行,葬诞依晋齐献王故事。诞与帝同年,幼同砚席,尚帝妹乐安长公主。虽无学术,而资性淳笃,故特有宠。丁卯,魏主遣使临江,数上罪恶。
北魏孝文帝要南去观看长江,辛酉(二十二日),从钟离出发,司徒长乐元懿公冯诞因重病在身,不能随驾前往,孝文帝特意去看他,流泪与他诀别,出发后走了约五十里,传来冯诞的死讯,这时崔慧景等路兵马离孝文帝的营地不过百里,孝文帝轻装率领数千人马连夜赶回钟离。见到冯诞的尸体之后,孝文帝拊尸嚎啕大哭,一直哭到天亮,还声泪不绝,悲痛万分。壬戌(二十三日),孝文帝命令各路兵马停止长江之行,依照晋代安葬齐献王的礼仪安葬了冯诞。冯诞与孝文帝同年而生,小时候两人在一起读书,娶孝文帝的妹妹乐安长公主为妻,他虽然没有多少学术才干,但是品性忠厚质朴,所以特别受到孝文帝的宠爱。丁卯(二十八日),孝文帝派遣使节到达江边,向南齐守将数说了明帝废帝自立、杀戮诸王的罪恶。
魏久攻钟离不克,士卒多死。三月,戊寅,魏主如邵阳,筑城于洲上,栅断水路,夹筑二城。萧坦之遣军主裴叔业攻二城,拔之。魏主欲筑城置戍于淮南,以抚新附之民,赐相州刺史高闾玺书,具论其状。闾上表,以为:“《兵法》‘十则围之,五则攻之。者国家止为受降之计,发兵不多,东西辽阔,难以成功;今又欲置戍淮南崐,招抚新附。昔世祖以回山倒海之威,步骑数十万,南临瓜步,诸郡尽降,而盱眙小城,攻之不克。班师之日,兵不戍一城,土不辟一廛。夫岂无人?以为大镇未平,不可守小故也。夫壅水者先塞其原,伐木者先断其本;本原尚在而攻其末流,终无益也。寿阳、盱眙、淮阴,淮南之本原也;三镇不克其一,而留守孤城,其不能自全明矣。敌之大镇逼其外,长淮隔其内;少置兵则不足以自固,多置兵则粮运难通。大军既还,士心孤怯;夏水盛涨,救援甚难。以新击旧,以劳御逸,若果如此,必为敌擒,虽忠勇奋发,终何益哉!且安土恋本,人之常情。昔彭城之役,既克大镇,城戍已定,而不服思叛者犹逾数万。角城蕞尔,处在淮北,去淮阳十八里。五固之役,攻围历时,卒不能克。以今准昔,事兼数倍。天时尚热,雨水方降,愿陛下踵世祖之成规,旋辕返旆,经营洛邑,蓄力观衅,布德行化,中国既和,远人自服矣。”尚书令陆睿上表,以为“长江浩荡,彼之巨防。又南土昏雾,暑气郁蒸,师人经夏,必多疾病。而迁鼎草创,庶事甫尔,台省无论政之馆,府寺靡听治之所,百僚居止,事等行路,沈雨炎阳,自成疠疫。且兵徭并举,圣王所难。今介胄之士,外攻寇仇,羸弱之夫,内勤土木,运给之费,日损千金。驱罢弊之兵,讨坚城之虏,将何以取胜乎!陛下去冬之举,正欲曜武江、汉耳;今自春几夏,理宜释甲。愿早还洛邑,使根本深固,圣怀无内顾之忧,兆民休斤板之役,然后命将出师,何忧不服。”魏主纳其言。
北魏军队久攻钟离而不能取胜,军中兵卒伤亡惨重。三月戊寅(初九),北魏孝文帝到达邵阳,在淮河中的洲岛上修筑城堡,又在南北两岸修筑了城堡,并且在河水中树立栅栏,以断绝南齐援兵之路。萧坦之派遣军主裴叔业攻打北魏新筑建的这两座城垒,都攻破摧毁。北魏孝文帝又想在淮河南边修筑城堡,置兵戍守,以便安抚新近归顺北魏的该地百姓。为此,孝文帝特意赐赏相州刺史高闾一封盖有玉玺印记的信,信中详细地讲述了自己对此事的看法。高闾看过孝文帝的信之后,也上表谈了自己的观点,其中说道:“《孙子兵法》中讲:‘如果有十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可以包围他,如果有五倍于敌人的兵力就可以进攻他。’起初朝廷仅仅从接受曹虎投降这一点来计划安排,所以出兵数量不多,然而东西战线拉得很长,故难以取得成功。如今,您又想在淮河南边筑城置守,以便招抚新归顺的百姓。过去,世祖皇帝以排山倒海之威势,率领步、骑兵数十万,南下瓜步,各州郡全都投降,然而唯有盱眙这个小城,却久攻不下。最后班师回朝,没有留下兵马守护任何一座城市,也没有开辟一亩土地,难道是没有人力吗?不是!只是因为那些重镇要地还没有夺取到手,所以不急于镇守那些不重要的小地方。堵水要先塞住水源,伐木要先断其根本,如果本源尚在而只攻其末流,到底也不会有什么成效的。寿阳、盱眙、淮阴三个地方,是淮河之南的重镇要地,如果不攻克其中之一处,而要留守别的孤城,这很明显是不可能保全的事情。在外围有敌人据要冲之地而相逼,而淮河又隔断了我们和北方内地的联系,配置的兵力少了不足以自守,而兵力多了则粮食物品等又难以运到。再说,大部队回去之后,留下来守城的兵士们一定会感到孤单、胆怯。而且,夏天河水盛涨,救援起来是非常难的。这样,齐朝一定会派兵攻打的,我方久守该城,齐朝发兵攻取,这就是以新击旧;我方以孤军守孤城,劳于防御,齐朝派兵轮番来攻,士气强盛,这就是以劳御逸。如果情况真的如此的话,那么最后的结果一定会是城被攻破,守兵被擒捉,就是将士们忠勇奋发,拼死而一战,也免不了城破身亡的结局,这是无益于国事的。况且,安土恋本乃是人之常情。过去,彭城之战我方获胜,夺得了这座重镇之城,并且也得以稳固地戌守住了,可是后来淮北那些不乐意归附我朝而思念归属江南的民众还竞有数万人之多。角城不过弹丸之地,况且还处于淮北,离淮阳不过十八里远近。可是五固之战,我们围攻了那么长时间,最终仍不能攻克。今昔对比一下,现在要在淮南筑城戍守,其难度要超出过去好几倍?现在天气才开始转暖,雨季正要到来,盼望陛下象过去世祖皇帝做的那样,调转车辕,班师回朝,先经营好都城洛阳,蓄积力量,静观机会,广布仁德,施行教化,国内安定平和了,国外的人自然会信服而归附的。”尚书令陆睿也上表孝文帝,指出:“长江奔腾浩荡,天险要堑,是齐朝的防守要地。同时,江南之地淫雨多雾,暑气郁盛,蒸热如笼,我们的军队在此过夏,一定会发生疾病。而且,我们又刚刚迁都不久,尚处于草创阶段,营建之事刚刚开始,朝廷中枢机构还没有议事之处,下面的部门也没有办公场所,文武百官虽说已经住下来了,但实际情况与行路露宿没有什么区别,雨淋日晒,时间久了,难免发生瘟疫。再者,既要出兵打仗,又要招募民夫营造洛阳新都,如此兵徭并举,就是圣王也难以两者兼顾。如今,军队在外面攻敌作战,羸弱的民夫们在洛阳劳辛于土木之建,在外军队的后勤给养,每日耗损千金以上。如此,驱使疲惫之兵,攻打据守着坚城的敌人,将以什么来取胜呢?陛下去年冬天的那次行动,正是想要炫耀武力于江、汉之地,今年从春到崐夏这段时间,就理应罢兵休整一下。所以,希望能早日撤兵返回洛阳,先把基础打好,做到本强根固,使圣上心中没有内顾之忧,亦等待百姓完成了筑建洛阳城的劳役,然后再遣兵调将,出师征伐,所到之处,何愁不能征服呢?”孝文帝采纳了他们两人的建议。
崔慧景以魏人城邵阳,患之。张欣泰曰:“彼有去志,所以筑城者,外自夸大,惧我蹑其后耳。今若说之以两愿罢兵,彼无不听矣。”慧景从之,使欣泰诣城下语魏人,魏主乃还。
南齐的崔慧景见北魏修筑邵阳城,心中非常忧虑。张欣泰告诉他说:“北魏实际上有撤退的想法,之所以还修筑邵阳城,只不过是在外表上夸大其强罢了,目的是害怕我们随后追击他们。现在如果派人去游说,提出两厢情愿罢兵休战的建议,他们不会不听从的。”崔慧景听从了这一主意,派遣张欣泰到邵阳城下与北魏交涉谈判,建议双方休兵,取得了一致协议,于是孝文帝撤兵返回本国。
济淮;余五将未济,齐人据渚邀断津路。魏主募能破中渚兵者以为直将军,军主代人奚康生应募,缚筏积柴,因风纵火,烧齐船舰,依烟直进,飞刀乱斫,中渚兵遂溃。魏主假康生直将军。
北魏撤退途中渡淮河之时,还有五个将领没有渡过河,南齐军队突然占据了河中之洲,断绝了水路,使得余下的北魏兵将无法渡河。北魏孝文帝发令谁能击败河洲上的南齐兵,就封谁为直将军,担任军主的代京人奚康生应募而出,他缚扎一些木筏子,上面堆满柴草,顺风纵火,一起烧向南齐的船舰,后面紧跟而进的兵士们借烟火掩护,挥刀乱砍,拼命杀向敌人,河洲上的南齐兵抵抗不住,遂纷纷溃逃。孝文帝给奚康生直将军的名号。
魏主使前将军杨播将步卒三千、骑五百为殿。时春水方长,齐兵大至,战舰塞川。播结陈于南岸以御之,诸军尽济。齐兵四集围播,播为圆陈以御之,身自搏战,所杀甚众。相拒再宿,军中食尽,围兵愈急。魏主在北岸望之,以水盛不能救,既而水稍减,播引精骑三百历齐舰大呼曰:“我今欲渡,能战者来!”遂拥众而济。播,椿之兄也。
北魏孝文帝命令前将军杨播率领步兵三千、骑兵五百殿后。当时,正是春水方涨之际,南齐军队大批赶来,战船密布,挤塞河中。杨播在淮河南岸布下阵势抵抗南齐军队,终于使没有渡河的北魏军队全部渡了过去。南齐军队从四面把杨播团团围住,杨播布出圆阵与之展开搏斗,他自己亲自搏战,所杀敌兵众多难计。一直抵抗到第三天,军中的食物已经吃光,而南齐围兵攻打得更厉害了。孝文帝站在淮河北岸观望,但是由于河水太急而不能派兵去相救。过一会儿,水势稍稍减弱,杨播带领精骑三百登上南齐停在河中的战船,对南齐围兵大声呼喊道:“我现在要渡河,有敢斗能战者请上来。”于是率领众兵渡过淮河。杨播是杨椿的哥哥。
魏军既退,邵阳洲上余兵万人,求输马五百匹,假道以归。崔慧景欲断路攻之,张欣泰曰:“归师勿遏,古人畏之,兵在死地,不可轻也。今胜之不足为武,不胜徒丧前功;不如许之。”慧景从之。萧坦之还,言于上曰:“邵阳洲有死贼万人,慧景、欣泰纵而不取。”由是皆不加赏。甲申,解严。
北魏军队撤退之后,在邵阳洲上还余留有一万兵马,他们向南齐崔慧景请求给五百匹马,并且要求借道返归。崔慧景想断其归路而攻打这些北魏余兵,但是张欣泰不同意,他说:“不要阻挡往回撤的军队,这一点古人也非常忌讳,因为那些将士们置身于死地,如果去追击,他们一定要以死相拼的,所以不可以轻视。现在,我们去追击他们,即使取胜了也不足以说明我们善战;万一不能获胜,则白白地丧失了前面的功劳。所以,不如答应他们,让他们撤回去。”崔慧景听从了张欣泰的建议。萧坦之回朝以后,告诉明帝说:“邵阳洲有被困的敌兵一万人,但是崔慧景和张欣泰二人听任他们逃走而不去追击。”因此,崔、张二人都没有得到朝廷的赏赐。甲申(十五日),由于北魏军队已经撤退,所以南齐解除戒严。
初,上闻魏主欲饮马于江,惧,敕广陵太守行南兖州事萧颖胄移居民入城,民惊恐,欲席卷南渡。颖胄以魏寇尚远,不即施行,魏兵竟不至。颖胄,太祖之从子也。
原先,明帝听说北魏孝文帝要一直攻打到长江边上,饮马于长江,非常害怕,特命令主管南兖州事务的广陵太守萧颖胄把居民都移入城内,居民们因此惊恐万分,纷纷打算收拾家产渡江南逃。萧颖胄认为北魏军队离得还很远,就没有立即执行齐明帝的旨令,后来北魏军队没有到达那里。萧颖胄是高帝的侄子。
上遣尚书左仆射沈文季助丰城公遥昌守寿阳。文季入城,止游兵不听出,洞开城门,严加守备。魏兵寻退。明帝派遣尚书左仆射沈文季去帮助丰城公萧遥昌防守寿阳城。沈文季到达寿阳城之后,禁止游兵随便出城,洞开城门,严加守备,北魏军队很快就撤退了。
魏之入寇也,卢昶等犹在建康,齐人恨之,饲以蒸豆。昶怖惧,食之,泪汗交横。谒者张思宁辞气不屈,死于馆下。及还,魏主让昶曰:“人谁不死,何至自同牛马,屈身辱国!纵不远惭 臣曰:选拔举荐人才的制度,先门第而后贤才这是魏、晋时期的一大弊端,然而历代相因袭,莫能改变。君子与小人之别,不在于出身世禄之家与布衣贫贱之别,以今天的眼光来看,这是愚者和智者都能认识到的,然而,在当时,虽然以北魏孝文帝之贤,犹不能免于这一偏见。所以,能明辩是非而不受世俗之见影响人的实在是稀少啊!
[3]壬辰,魏徙始平王勰为彭城王,复定襄县王鸾为城阳王。[3]壬辰(二十八日),北魏调迁始平王元勰为彭城王,恢复定襄县王元鸾为城阳王。
[4]二月,壬寅,魏诏:“群臣自非金革,听终三年丧。”
[4]二月壬寅(初九),北魏孝文帝诏令:“群臣中如果不是武将,要实行守丧三年的制度。”
[5]丙午,魏诏:“畿内七十已上,暮春赴京师行养老之礼。”三月,丙寅,宴群臣及国老、庶老于华林园。诏:“国老,黄耉已上,假中散大夫、郡守;耆年已上,假给事中、县令。庶老,直假郡、县,各赐鸠杖、衣裳。”
[5]丙午(十三日),北魏孝文帝诏令:“国都附近七十岁以上者,于暮春之时到京师举行养老之礼。”三月丙寅(初三),孝文帝在华林园宴请群臣以及贵族中退休的老年人和士中的老者,诏令:“贵族退休的老年人,黄发高寿以上者,给予中散大夫、郡守的名誉职位;年龄在六十岁以上者,给予给事中、县令的名誉职位。士中的老者,直接给予郡、县的虚职,分别赏赐以鸠鸟为饰的玉仗和衣裳。”
[6]丁丑,魏诏:“诸州中正各举其乡之民望,年五十以上守素衡门者,授以令、长。”
[6]丁丑(十四日),北魏孝文帝诏令:“各州的中正各自举荐本乡之有德行而为乡人所尊重者,年龄在五十岁以上而家境贫寒的,授以令、长之职。”
[7]壬午,诏:“乘舆有金银饰校者,皆剔除之。”
[7]壬午(十九日),明帝诏令:“乘坐的车子上面有金银装饰的,全部去掉。”
[8]上志慕节俭。太官尝进裹蒸,上曰:“我食此不尽,可四破之,余充晚食。”又尝用皂荚,以余泺授左右曰:“此可更用。”太官元日上寿,有银酒枪,上欲坏之;王晏等咸称盛德,卫尉萧颖胄曰:“朝廷盛礼,莫若三元。此一器既是旧物,不足为侈。”上不悦。后预曲宴,银器满席。颖胄曰:“陛下前欲坏酒枪,恐宜移在此器。”上甚惭。
[8]南齐明帝一心要做到节俭朴素,负责膳食的太官一次给他进献一种名叫裹蒸的食品,他对太官说:“我一次吃不完这么一个,可以把它分成四块,剩下的晚上再吃。”还有一次,明帝使用皂荚洗浴,指着用过的皂荚水对身边近侍说:“这个还可以使用。”太官在正月初一给明帝上寿,温酒时使用了一个用银子制作的酒铛,明帝要把它毁掉,王晏等人都称颂他品德高尚,卫尉萧颖胄却说:“朝廷中最隆重的节日,莫若正月初一,这个银制酒铛是旧物了,所以不足为奢侈。”明帝听了心中很不高兴。后来明帝又在宫中设宴,席上有许多银制器皿,萧颖胄又对明帝说道:“陛下前次要毁掉酒铛,恐怕应该毁坏的是眼前这些银器呀。”说得明帝满面愧色。
上躬亲细务,纲目亦密;于是郡县及六署、九府常行职事,莫不启闻,取决诏敕。文武勋旧,皆不归选部,亲戚凭藉,互相通进,人君之务过繁密。南康王侍郎颍川钟嵘上书言:“古者,明君揆才颁政,量能授职,三公坐而论道,九卿作而成务,天子唯恭己南面而已。”书奏,上不怿,谓太中大夫顾暠曰:“钟嵘何人,欲断朕机务!卿识之不?”对曰:“嵘虽位末名卑,而所言或有可采。且繁碎职事,各有司存;今人主总而亲之,是人主愈劳而人臣愈逸,所谓‘代疱人宰而为大匠斫’也。”上不顾而言他。
明帝事无巨细,必须躬亲,要求很烦琐,因此连下面各郡县以及朝中六署、九府的日常事务,也必须全部向他报告,取得他的旨令才能办理。文武官员中功臣和旧臣的选拔、使用等,都不归于吏部管理,而是凭借亲戚关系互相提拔,以致使明帝陷于事务之中,负担过于繁重。南康王侍郎颍川人钟嵘上书明帝,指出:“古时候,圣明的国君根据下属的才干分派事情,量其能力授以官职,三公坐而论道,九卿具体分工执行,而天子则只是高高在上,无为而治。”钟嵘的上书被奏上,明帝阅过之后心中不悦,问太中大夫顾暠:“钟嵘何许人也?想干涉朕的事务,你认识不认识他?”顾暠回答说:“钟嵘虽然地位卑微,没有名气,但是他所讲的或许有可采纳之处。确实,那些繁重琐碎的事务,都分别有职能部门来办理,现在陛下您全部包揽过来,亲自处理,结果弄得陛下越是劳累,臣子们则越是清闲,正所谓‘代替庖人宰割,代替大匠斫削’。”但是,明帝不理睬顾暠所说,而另改换别的话题。[9]夏,四月,甲辰,魏广州刺史薛法护求降。
[9]夏季,四月,甲辰(十一日),北魏广州刺史薛法护向南齐请求投降。
[10]魏寇司州,栎城戍主魏僧珉拒破之。
[10]北魏侵犯司州,南齐戍守栎城的首领魏僧珉率兵抵抗,击败了来犯的军队。
[11]五月,丙戌,魏营方泽于河阴。又诏汉、魏、晋诸帝陵,百步内禁樵苏。丁亥,魏主有事于方泽。
[11]五月丙戍(二十四日),北魏在河阴掘筑夏至日祭地的方泽。孝文帝诏令禁止在汉、魏、晋各代皇帝陵百步之内打柴割草。丁亥(二十五日),孝文帝在方泽祭地。
[12]秋,七月,魏废皇后冯氏。初,文明太后欲其家贵重,简冯熙二女入掖庭:其一早卒;其一得幸于魏主,未几,有疾,还家为尼。及太后殂,帝立熙少女为皇后。既而其姊疾愈,帝思之,复迎入宫,拜左昭仪,后宠浸衰。昭仪自以年长,且先入宫,不率妾礼。后颇愧恨,昭仪因谮而废之。后素有德操,遂居瑶光寺为练行尼。
[12]秋季,七月,北魏废皇后冯氏。起初,文明太后想让他的家族富贵显赫,选择冯熙的两个女儿进宫做妃嫔,其中一个早早去世,另一个得到孝文帝的亲近,但是时间不久,身染疾病,只好回到家中削发为尼。等到文明太后死后,孝文帝又立冯熙的小女儿为皇后。不久,皇后的姐姐病好,孝文帝非常思念她,就又把她迎进宫中,拜为左昭仪,从此皇后渐渐失去了孝文帝的宠爱。左昭仪自认为年长于皇后,并且比她先入宫,所以不对皇后实行妾礼。皇后对此很愧恨,左昭仪于是诬陷中伤她,使她被废掉。皇后素来有德操,被废之后就居住在瑶光寺中为尼,修练戒行。
[13]魏主以久旱,自癸未不食至于乙酉,群臣皆诣中书省请见。帝在崇虚楼,遣舍人辞焉,且问来故。豫州刺史王肃对曰:“今四郊雨已沾洽,独京城微少。细民未乏一餐而陛下辍膳三日,臣下惶惶,无复情地。”帝使舍人应之曰:“朕不食数日,犹无所感。比来中外贵贱,皆言四郊有雨,朕疑其欲相宽勉,未必有实。方将遣使视之,果如所言,即当进膳;如其不然,朕何以生为,当以身为万民塞咎耳!”是夕,大雨。
[13]北魏孝文帝因为久旱无雨,自癸未(二十二日),至乙酉(二十四日)停止进食,群臣们都来到中书省请见。孝文帝在崇虚楼,派遣中书舍人去推辞不见,并且让问清前来请见的缘故。豫州刺史王肃说:“现在郊外四周已经大雨连绵了,惟独京城之内下得很小。为此,平民百姓们都没有少吃一餐,而陛下却绝食三天了,臣下们对此惶惶不安,无可自处。”中书舍人回去报告了孝文帝,孝文帝又派他去回答说:“朕几天不吃饭,上天还是没有什么感应。近来朝廷内外无论贵贱之人,都说郊外四面有雨了,朕怀疑他们之所以这样讲,为的是宽慰朕心,情况未必属实。现在准备派人去查看,如果与所说的相合,就立即用膳;如果不然,朕还有何理由继续活下去呢?就用自己的身体替万民百姓承担老天爷的责咎。”这天晚上,天降大雨。
[14]魏太子恂不好学;体素肥大,苦河南地热,常思北归。魏主赐之衣冠,恂常私著胡服。中庶子辽东高道悦数切谏,恂恶之。八月,戊戌,帝如嵩高,恂与左右密谋,召牧马轻骑奔平城,手刃道悦于禁中。中领军元俨勒门防遏,入夜乃定。诘旦,尚书陆琇驰以启帝,帝大骇,秘其事,仍至汴口而还。甲寅,入宫,引见恂,数其罪,亲与咸阳王禧更代杖之百余下,扶曳出外,囚于城西,月余乃能起。
[14]北魏太子元恂不喜欢学习,长得身肥体胖,熬受不了河南夏天的炎热,经常思念回到北方去。孝文帝赐予元恂衣服帽子,他却常常私下里穿着胡服。中庶子辽东人高道悦多次恳切地劝谏元恂,元恂非常厌恶他。八月戊戌(初七),孝文帝到达嵩高,元恂与心腹密谋策划,叫来马匹骑上直奔平城,亲手把高道悦杀死在宫殿之中。中领军元俨严守门禁,以防遏事态扩大,到了夜间才平定下来。次日天刚亮,尚书陆琇急忙骑马去向孝文帝汇报,孝文帝一听大吃一惊,但没有声张其事,仍然到了汴口,然后返回。甲寅(二十三日),孝文帝回宫,召见元恂,数说了他的罪过,并且亲自与咸阳王元禧轮番把元恂打了一百多棒,然后命人把他扶着拽出去,囚禁在城西,一个多月之后,元恂方崐才可以起床。
[15]丁巳,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桢卒。
[15]丁巳(二十六日),北魏相州刺史南安惠王元桢去世。
[16]九月,戊辰,魏主讲武于小平津;癸酉,还宫。
[16]九月戊辰(初八),北魏孝文帝在小平津讲武。癸酉(十三日),孝文帝还宫。
[17]冬,十月,戊戌,魏诏:“军士自代来者,皆以为羽林、虎贲。司州民十二夫调一,吏以供公私力役。”
[17]冬季,十月戊戌(初八),北魏孝文帝诏令:“军士凡从代京迁来者,一律成为羽林、虎贲。司州民夫,十二个之中抽调一个,编为吏员,作为公家或私家的差役。”
[18]魏吐京胡反,诏朔州刺史元彬行汾州事,帅并、肆之众以讨之。彬,桢之子也。彬遣统军奚康生击叛胡,破之,追至车突谷,又破之,俘杂畜以万数。诏以彬为汾州刺史。胡去居等六百余人保险不服,彬请兵二万以讨之,有司奏许之,魏主大怒曰:“小寇何有发兵之理!可随宜讨治。若不能克,必须大兵者,则先斩刺史,然后发兵!”彬大惧,督帅州兵,身先将士,讨去居,平之。
[18]北魏吐京胡反叛,孝文帝诏令朔州刺史元彬代管汾州事务,让他统领并州、肆州的人马去讨伐叛贼。元彬是元桢的儿子。元彬派遣统军奚康生攻打反叛的胡人,打败了他们,又追击至车突谷,两次获胜,俘获各种牲畜上万头。孝文帝诏令元彬为汾州刺史,胡人去居等六百多人据险而不服,元彬请求朝廷拨兵两万去讨伐,有关部门上奏孝文帝请示批准,孝文帝勃然大怒,说:“小小的一股寇贼,那有朝廷发兵去讨伐的道理呢?可以自己根据实际情况而安排讨伐。如果不能攻克,必须大兵去讨伐,那就先斩了刺史,然后再发兵!”元彬非常害怕,亲自督率州兵,身先士卒,去讨伐去居,终于获胜。
[19]魏主引见群臣于清徽堂,议废太子恂。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冲免冠顿首谢。帝曰:“卿所谢者私也,我所议者国也。‘大义灭亲’,古人所贵。今恂欲违父逃叛,跨据恒、朔,天下之恶执大焉!若不去之,乃社稷之忧也。”闰月,丙寅,废恂为庶人,置于河阳无鼻城,以兵守之,服食所供,粗免饥寒而已。
[19]北魏孝文帝在清徽堂召见群臣百官,商议废去太子元恂之事。太子太傅穆亮、少保李冲摘去帽子,伏地磕头谢罪,请求宽宥太子,孝文帝说:“你们谢罪,请求宽宥,是出于私情,而我在这里所要商议的却是国家大事。‘大义灭亲’,为古人所看重。如今,元恂想要违抗父命而私自逃叛,跨据恒、朔两州,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大的罪恶吗?如果不把他废掉,就会成为社稷的一大忧患。”闰十二月丙寅(初八),北魏废太子元恂为庶人,安置于河阳无鼻城,派兵看守,对其衣服饮食供应,仅仅免于饥寒罢了。
[20]戊辰,魏置常平仓。
[20]戊辰(初十),北魏设置常平仓。
[21]戊寅,太子宝卷冠。
[21]戊寅(二十日),南齐太子萧宝卷加冠。
[22]初,魏文明太后欲废魏主,穆泰切谏而止,由是有宠。及帝南迁洛阳,所亲任者多中州儒士,宗室及代人往往不乐。泰自尚书右仆射出为定州刺史,自陈久病,土温则甚,乞为恒州;帝为之徙恒州刺史陆睿为定州,以泰代之。泰至,睿未发,遂相与谋作乱,阴结镇北大将军乐陵王思誉、安乐侯隆、抚冥镇将鲁郡侯业、骁骑将军超等,共推朔州刺史阳平王颐为主。思誉,天赐之子;业,丕之弟;隆、超,皆丕之子也。睿以为洛阳休明,劝泰缓之,泰由是未发。
[22]原先,北魏文明太后想要废去孝文帝,穆泰苦苦劝谏才得以中止,于是穆泰得到孝文帝的宠信。到了孝文帝南迁洛阳,其所亲近信任的大多是些中州的儒士,所以皇族内部以及代京人往往对此感到不高兴。穆泰从尚书右仆射出任定州刺史,但是他不愿去上任,自陈长期有病,在气候暖湿的地方则更加严重,因此请求到恒州去,于是孝文帝调恒州刺史陆睿为定州刺史,另任穆泰为恒州刺史。穆泰到达恒州之后,陆睿还没有前去定州,于是就与他一起密谋反叛作乱,并且秘密勾结镇北大将军乐东陵王元思誉、安乐侯元隆、抚冥守将崐鲁郡侯元业、骁骑将军元超等人,共同推举朔州刺史阳平王元颐为主。元思誉是元天赐的儿子,元业是元丕的弟弟,元隆和元超俱为元丕的儿子。陆睿认为孝文帝是仁德之君,劝说穆泰迟缓进行,因此穆泰暂时没有叛乱。
颐伪许泰等以安其意,而密以状闻。行吏部尚书任城王澄有疾,帝召见于凝闲堂,谓之曰:“穆泰谋为不轨,扇诱宗室。脱或必然,今迁都甫尔,北人恋旧,南北纷扰,朕洛阳不立也。此国家大事,非卿不能办。卿虽疾,强为我北行,审观其势。傥其微弱,直往擒之;若已强盛,可承制发并、肆兵击之。”对曰:“泰等愚惑,正由恋旧,为此计耳,非有深谋远虑;臣虽弩怯,足以制之,愿陛下勿忧。虽有犬马之疾,何敢辞也!”帝笑曰:“任城肯行,朕复何忧!”遂授澄节、铜虎、竹使符、御仗左右,仍行恒州事。
元颐假装同意穆泰等人,以便稳住他们,而秘密地把情况写成奏状上报朝廷。行吏部尚书任城王元澄有病在身,孝文帝召见他于凝闲堂,对他说:“穆泰图谋不轨,煽动诱说宗室,策动叛乱。如果就是这样,如今迁都伊始,北方人恋旧,南北事务纷扰,朕在洛阳不能成功。这是国家大事,非您不能办理。所以,您虽然有病在身,但是还得勉强为我北行一次,解决此事。您去后审观形势,假若穆泰的势力还不太强的话,就直接把他擒拿了;如果他的势力已经强盛,您就秉承我的旨意发并、肆两州之兵讨伐他们。”元澄回答说:“穆泰等人愚蠢至极,正是由于恋旧使然,他们叛乱完全是为了这个,并非有什么深谋远虑。我虽然无能胆怯,但对付他们还是行的,完全可以制伏,希望陛下不要忧虑。我虽然患病,但怎么敢推辞呢?”孝文帝笑着说到:“任城王愿意北行,朕还有什么忧愁的呢?”于是,授予元澄节旄、铜虎、竹使符以及身边的卫兵,使其代理恒州事务。
行至雁门,雁门太守夜告云:“泰已引兵西就阳平。”澄遽令进发。右丞孟斌曰:“事未可量,宜依敕召并、肆兵,然后徐进。”澄曰:“泰既谋乱,应据坚城;而更迎阳平,度其所为,当似势弱。泰既不相拒,无故发兵,非宜也。但速往镇之,民心自定。”遂倍道兼行。先遣治书侍御史李焕单骑入代,出其不意,晓谕泰党,示以祸福,皆莫为之用。泰计无所出,帅麾下数百人攻焕,不克,走出城西,追擒之。澄亦寻至。穷治党与,收陆睿等百余人,皆系狱,民间帖然。澄具状表闻,帝喜,召公卿,以表示之曰:“任城可谓社稷臣也。观其狱辞,正复皋陶何以过之!”顾谓咸阳王禧等曰:“汝曹当此,不能办也。”
元澄到达雁门时,雁门太守夜间来报告说:“穆泰已经带兵往西边投靠阳平王去了。”元澄立即命令出发,右丞孟斌对他说:“事情还难以估量,应该奉圣旨召集并州、肆州的兵力,然后再慢慢进发。”元澄说:“穆泰既然策谋叛乱,理应据守坚城,然而却去投靠阳平王,思量他的行为,好象是势力不强。穆泰既然不与我们抗拒,那么无故发兵就不太合适了。所以,只须迅速前去镇压,民心自然会能安定。”于是,加快速度,日夜兼行,前往阳平。元澄首先派遣治书侍御史李焕单人匹马进入平城,使穆泰感到非常意外。李焕告谕穆泰的同伙,对他们讲明利害得失,结果这些人都不接受穆泰的指挥。穆泰无计可施,只得带领部下几百人攻打李焕,不能取胜,就从城西逃跑,李焕追上擒获了他。很快元澄也到了,接着肃清了参于叛乱的同党,拘捕了陆睿等一百多人,全部投入监狱,而民间安定无事。元澄把穆泰等人的罪行一项项地列出,上表奏告孝文帝,孝文帝阅后非常高兴,召集公卿大夫们到一起,把元澄的上表出示给他们看,并且说道:“任城王可以说是社稷功臣啊!看他写的这些判决之辞,除了古时候的皋陶氏,谁能超过他呢?”又看着咸阳王元禧等人继续说道:“如果让你们担当此事,一定办不到这样的。”
[23]魏主谋入寇,引见公卿于清徽堂,曰:“朕卜宅土中,纲条粗举;唯南寇未平,安能效近世天子下帷于深宫之中乎!朕今南征决矣,但未知早晚之期。比来术者皆云,今往必克,此国之大事,宜君臣各尽所见,勿以朕先言而依违于前,同异于后也。”李冲对曰:“凡用兵之法,宜先论人事,后察天道。今卜筮虽吉而人事未备,迁都尚新,秋谷不稔,未可以兴师旅。如臣所见,宜俟来秋。”帝曰:“去十七年,朕拥兵二十万,此人事之盛也,而天时不利。今天时既从,复云人事未备;如仆射之言,是终无征伐之期也。寇戎咫尺,异日将为社稷之忧,朕何敢自安!若秋行不捷,诸君当尽付司寇,不可不尽怀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