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纪二十四 海西公下太和四年(己巳、369)

   晋纪二十四 晋海西公太和四年(己巳,公元369年)

  [1]春,三月,大司马温请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伐燕。初,在北府,温常云:“京口酒可饮,兵可用。”深不欲居之;而暗于事机,乃遗温笺,欲共奖王室,请督所部出河上。子超为温参军,取视,寸寸毁裂;乃更作笺,自陈非将帅才,不堪军旅,老病,乞闲地自养,劝温并领己所统。温得笺大喜,即转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温自领徐、兖二州刺史。夏,四月,庚戌,温帅步骑五万发姑孰。

  [1]春季,三月,大司马桓温请求与徐兖二州刺史郗、江州刺史桓冲、豫州刺史袁真等讨伐前燕。当初,郗在京口的北府时,桓温经常说:“京口酒可饮,兵可用。”对郗身居北府深为不满。而郗却不识时务,还给桓温写去信,想要共同辅佐王室,请求督领自己的部队渡越黄可北上。郗的儿子郗超是桓温的参军,拿来信看过后,便把信撕碎,重新改写了一封,信中诉说自己不是将帅之才,不能胜任军旅重任,而且年老多病,请求找一个悠闲的地方休养,劝说桓温把郗自己的部队一并统领。桓温见信后大喜过望,当即把郗调任为冠军将军、会稽内史。桓温自己兼任徐、兖二州刺史。夏季,四月,庚戌(初一),桓温率领步、骑兵五万人从姑孰出发。

  [2]甲子,燕主立皇后可足浑氏,太后从弟尚书令豫章公翼之女也。

   [2]甲子(十五日),前燕国主慕容立可足浑氏为皇后,她是太后的堂 弟尚书令豫章公可足浑翼的女儿。

  [3]大司马温自兖州伐燕。郗超曰:“道远,汴水又浅,恐漕运难通。”温不从,六月,辛丑,温至金乡,天旱,水道绝,温使冠军将军毛虎生凿钜野三百里,引汶水会于清水。虎生,宝之子也。温引舟师自清水入河,舳舻数百里。郗超曰:“清水入河,难以通运。若寇不战,运道又绝,因敌为资,复无所得,此危道也。不若尽举见众直趋邺城,彼畏公威名,必望风逃溃,北归辽、碣。若能出战,则事可立决。若欲城邺而守之,则当此盛夏,难为功力,百姓布野,尽为官有,易水以南必交臂请命矣。但恐明公以此计轻锐,胜负难必,欲务持重,则莫若顿兵河、济,控引漕运,俟资储充备,至来夏乃进兵;虽如赊迟,然期于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连军北上,进不速决,退必愆乏。贼因此势以日月相引,渐及秋冬,水更涩滞。且北土早寒,三军裘褐者少,恐于时所忧,非独无食而已。”温又不从。

  [3]大司马桓温从兖州出发讨伐前燕。郗超说:“路途遥远,汴水又浅,恐怕运送粮食的水道难以畅通。”桓温没有听从。六月,辛丑(疑误),桓温抵达金乡,因为天旱,水路断绝,桓温让冠军将军毛虎生在钜野开凿三百里水路,引来汶水会合于清水。毛虎生是毛宝的儿子。桓温带领水军从清水进入黄河,船只绵延数百里。郗超说:“从清水进入黄河,运输难以畅通。如果敌人不与我们交战,运输通道又断绝,只能靠着敌人的积蓄来作给养,那又会一无所得,这是危险的办法。不如让现有部队全部径直开向邺城,他们害怕您的威赫名声,一定会闻风溃逃,北归辽东、碣石。如果他们能出来迎战,那么事情就可以立见分晓。如果他们想盘踞邺城固守,那么值此盛夏之时,难以进行行动,百姓遍布各地,全都为官府所控制,易水以南的人一定会恭敬地向我们请求指令。只是怕明公您认为此计虽说锋锐但欠稳妥,胜负难定,而想一定要持有万全之策,那就不如停兵于黄河、济水,控制水路运输,等到储备充足,到明年夏天再进军。虽说拖延了时间,然而这只是期望必定成功而已。舍此二策而让绵延百里的军队北上,进不能迅速取胜,退则必然导致差错与粮晌匮乏。敌人顺应这种形势和我们周旋时日,渐渐地就到了秋冬季节,水路更加难以畅通。而且北方寒冷较早,三军将士穿皮衣冬装的很少,恐怕到那时所忧虑的,就不仅仅是没有粮食了。”桓温又没有听从。

  温遣建威将军檀玄攻湖陆,拔之,获燕宁东将军慕容忠。燕主以下邳王厉为征讨大都督,帅步骑二万逆战于黄墟,厉兵大败,单马奔还。高平太守徐翻举郡来降。前锋邓遐、朱序败燕将傅颜于林渚。复遣乐安王臧统诸军拒温,臧不能抗,乃遣散骑常侍李凤求救于秦。

  桓温派建威将军檀玄攻打湖陆,攻了下来,擒获了前燕宁东将军慕容忠。前燕国主慕容任命下邳王慕容历为征讨大都督,率领二万步、骑兵在黄墟迎战,慕容厉的部队大败,他本人只身匹马逃了回去。高平太守徐翻带领全郡向东晋投降。前锋邓遐、朱序在林渚打败了前燕将领傅颜。慕容又派乐安王慕容臧统领众军抵抗桓温,慕容臧抵抗不住,就派散骑常侍李凤去向前秦求救。

  秋,七月,温屯武阳,燕故兖州刺史孙元帅其族党起兵应温,温至枋头。及太傅评大惧,谋奔和龙。吴王垂曰:“臣请击之;若其不捷,走未晚也。”乃以垂代乐安王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帅征南将军范阳王德等众五万以拒温。垂表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皆从军。胤,钟之子;孚,放之子也。

  秋季,七月,桓温驻扎在武阳,前燕过去的兖州刺史孙元率领他的亲族同党起兵响应桓温,桓温抵达枋头。慕容及太傅慕容评十分恐惧,谋划要逃奔到和龙。吴王慕容垂说:“我请求去攻打他们。如果不能取胜,再逃奔也不晚。”慕容于是任命慕容垂代替乐安王慕容臧为使持节、南讨大都督,率领征南将军范阳王慕容德等兵众五万人去抵御桓温。慕容垂上表,让司徒左长史申胤、黄门侍郎封孚、尚书郎悉罗腾全都跟随部队一同前往。申胤是申钟的儿子;封孚是封放的儿子。

  又遣散骑侍郎乐嵩请救于秦,许赂以虎牢以西之地。秦王坚引郡臣议于东堂,皆曰:“昔桓温伐我,至灞上,燕不救我;今温伐燕,我何救焉!且燕不称藩于我,我何为救之!”王猛密言于坚曰:“燕虽强大,慕容评非温敌也。若温举山东,进屯洛邑,收幽、冀之兵,引并、豫之粟,观兵崤、渑,则陛下大事去矣。今不如与燕合兵以退温;温退,燕亦病矣,然后我承其弊而取之,不亦善乎!”坚从之。八月,遣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帅步骑二万以救燕,出自洛阳,军至颍川;又遣散骑侍郎姜抚报使于燕。以王猛为尚书令。

  慕容又派散骑侍郎乐嵩去前秦请求救援,许诺把虎牢以西的地域送给他们。前秦王苻坚召郡臣到东堂商议,群臣们都说:“过去桓温讨伐我们,到达灞上,燕国不救援我们;如今桓温讨伐燕国,我们为什么要救援!而且燕国不向我们称藩,我们为什么要去救他!”王猛悄悄地对苻坚进言说:“燕国虽然强大,但慕容评不是桓温的对手。如果桓温占据了整个崤山以东地区,进军驻扎在洛邑,收揽幽州、冀州的兵力,调来并州、豫州的粮食,在崤谷、渑池炫耀兵威,那么陛下统一天下的大业就全完了。眼下不如与燕国汇合兵力来打退桓温。桓温撤退以后,燕国也就精疲力竭了,然后我们乘着他的疲惫而攻取他,不是很好的事情吗!”苻坚听从了王猛的意见。八月,苻坚派将军苟池、洛州刺史邓羌率领步、骑兵二万人去救援前燕,从洛阳出发,到颍川后驻扎。又派散骑侍郎姜抚出使前燕报告。任命王猛为尚书令。

  太子太傅封孚问于申胤曰:“温众强士整,乘流直进,今大军徒逡巡高岸,兵不接刃,未见克殄之理,事将何如?”胤曰:“以温今日声势,似能有为,然在吾观之,必无成功。何则?晋室衰弱,温专制其国,晋之朝臣未必皆与之同心。故温之得志,众所不愿也,必将乖阻以败其事。又,温骄而恃众,怯于应变。大众深入,值可乘之会,反更逍遥中流,不出赴利,欲望持久,坐取全胜;若粮廪愆悬,情见势屈,必不战自败,此自然之数。”

  太子太傅封孚问申胤说:“桓温兵众强壮整齐,顺流直下,如今大军只在高岸上徘徊,兵不交锋,看不到取胜的迹象,事情将会怎样呢?”申胤说:“以桓温今天的声势,似乎能有所作为,然而在我看来,肯定不会成就功业。为什么呢?晋室衰微软弱,桓温专擅国家的权力,晋王室的朝臣未必都与他同心同德。所以桓温的得志,是众人所不愿看到的,他们必将从中阻挠以败坏他的事业。再有,桓温倚仗着军队人数众多而骄傲,不善于应变。大军深入以后,正值有机可乘的时候,他反而让部队在中途徘徊,不出击争取胜利,指望相持下去,坐取全胜。如果运输误期,粮食断绝,衰落的威势就会如实地显露出来,肯定是不战自败,这是当然之理。”

  温以燕降人段思为乡导,悉罗腾与温战,生擒思;温使故赵将李述徇赵、魏,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击斩之;温军夺气。

  桓温让前燕投降过来的人段思作向导,悉罗腾与桓温交战,活捉了段思。桓温让赵国的旧将李述带兵巡行过去的赵、魏之地,悉罗腾又与虎贲中郎将染干津攻击并斩杀了他。桓温军队的士气低落。

  初,温使豫州刺史袁真攻谯、梁,开石门以通水运,真克谯、梁而不能开石门,水运路塞。

  当初,桓温让豫州刺史袁真攻打谯郡、梁国,开辟石门以使水运之路畅通,袁真攻克了谯郡、梁国,但没能开通石门,水运之路堵塞。

  九月,燕范阳王德帅骑一万、兰台侍御史刘当帅骑五千屯石门,豫州刺史李帅州兵五千断温粮道。当,佩之子也。德使将军慕容宙帅骑一千为前锋,与晋兵遇,宙曰:“晋人轻剽,怯于陷敌,勇于乘退,宜设饵以钓之。”乃使二百骑挑战,分余骑为三伏。挑战者兵未交而走,晋兵追之,宙帅伏以击之,晋兵死者甚众。

  九月,前燕范阳王慕容德率领骑兵一万人、兰台侍御史刘当率领骑兵五千人驻扎在石门,豫州刺史李率领本州士兵五千为截断桓温运粮的通道。刘当是刘佩的儿子。慕容德派将军慕容宙率领骑兵一千人作为前锋,与东晋的军队相遇,慕容宙说:“晋人轻浮急躁,害怕攻入敌阵,勇于乘退追击,应该设诱饵以使他们上钩。”于是就让二百骑兵前去挑战,其他骑兵则分别埋伏在三处。去挑战的骑兵未交战就退逃,晋兵追击,慕容宙率领埋伏的骑兵展开攻击,晋兵战死的很多。

  温战数不利,粮储复竭,又闻秦兵将至,丙申,焚舟,弃辎重、铠仗,自陆道奔还。以毛虎生督东燕等四郡诸军事,领东燕太守。

  桓温交战屡屡失利,粮食储备又已空竭,又听说前秦的军队将要到来,丙申(十九日),焚烧了舟船,丢弃了装备、武器,从陆路向回逃奔。任命毛虎生督察东燕等四郡的各种军务,兼任东燕太守。

  温自东燕出仓坦,凿井而饮,行七百余里。燕之诸将争欲追之,吴王垂曰:“不可,温初退惶恐,必严设警备,简精锐为后拒,击之未必得志,不如缓之。彼幸吾未至,必昼夜疾趋,俟其士众力尽气衰,然后击之,无不克矣。”乃帅八千骑徐行蹑其后。温果兼道而进。数日,垂告诸将曰:“温可击矣。”乃急追之,及温于襄邑。范阳王德先帅劲骑四千伏于襄邑东涧中,与垂夹击温,大破之,斩首三万级。秦苟池邀击温于谯,又破之,死者复以万计。孙元遂据武阳以拒燕,燕左卫将军孟高讨擒之。

  桓温从东燕出了仓垣,一路上掘井饮水,走了七百多里。前燕的众将领都争着要追击桓温,吴王慕容垂说:“不行,桓温刚刚溃退,惊恐未定,一定会严加戒备,选择精锐士兵来殿后,攻击他未必能遂愿,不如暂缓一下。他庆幸我们没有追上,一定会昼夜急行,等他的士兵们力量耗尽,士气衰落,然后再去攻击他,攻无不克。”于是慕容垂就率领八千骑兵跟在桓温的后边慢慢前进。桓温果然兼程行进。过了几天,慕容垂告诉众将领说:“可以攻打桓温了。”于是就迅速追击,在襄邑追上了桓温。范阳王慕容德先率领精锐骑兵四千人埋伏在襄邑东面的山涧中,与慕容垂夹击桓温,桓温大败,被斩首三万多人。前秦人苟池在谯郡迎击桓温,又攻破了他,战死的兵众又数以万计。孙元乘机占据了武阳以与前燕抵抗,前燕左卫将军孟高讨伐并擒获了他。

  冬,十月,己巳,大司马温收散卒,屯于山阳。温深耻丧败,乃归罪于袁真,奏免真为庶人;又免冠军将军邓遐官。真以温诬己,不服,表温罪状;朝廷不报。真遂据寿春叛降燕,且请救;亦遣使如秦。温以毛虎生领淮南太守,守历阳。

  冬季,十月,乙巳(二十二日),大司马桓温收拢溃散的士兵,驻扎在山阳。桓温对遭受失败深感耻辱,于是就把罪过归咎于袁真,奏请黜免袁真为庶人,还奏请罢免冠军将军邓遐的官职。袁真认为桓温诬陷自己,不服,于是就进上表章陈述桓温的罪行。朝廷没有回音。袁真于是便占据寿春反叛,投降了前燕,而且请求前燕救援,也派遣使者去到了前秦。桓温任命毛虎生兼任淮南太守,戌守历阳。

  [4]燕、秦既结好,使者数往来。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如秦。晷与王猛有旧,猛接以平生,问以东方之事。晷见燕政不修而秦大治,阴欲自托于猛,颇泄其实。

   [4]前燕、前秦缔结友好关系后,使者便频繁往来。前燕散骑侍郎郝晷、给事黄门侍郎梁琛相继到前秦。郝晷与王猛有旧交,王猛和他叙说往事,向他询问东边的事情。郝晷看到前燕朝政混乱而前秦天下大治,暗中想依附于王猛,于是便泄露了很多实情。

  琛至长安,秦王坚方畋于万年,欲引见琛,琛曰:“秦使至燕,燕之君臣朝服备礼,洒扫宫庭,然后敢见。今秦王欲野见之,使臣不敢闻命!”尚书郎辛劲谓琛曰:“宾客入境,惟主人所以处之,君焉得专制其礼!且天子称乘舆,所至曰行在所,何常居之有!又,《春秋》亦有遇礼,何为不可乎!”琛曰:“晋室不纲,灵祚归德,二方承运,俱受明命。而桓温猖狂,窥我王略,燕危秦孤,势不独立,是以秦主同恤时患,要结好援。东朝君臣,引领西望,愧其不竞,以为邻忧,西使之辱,敬待有加。今强寇既退,交聘方始,谓宜崇礼笃义以固二国之欢;若忽慢使臣,是卑燕也,岂修好之义乎!夫天子四海为家,故行曰乘舆,止曰行在。今海县分裂,天光分曜,安得以乘舆、行在为言哉!礼,不期而见曰遇;盖因事权行,其礼简略,岂平居容与之所为哉!客使单行,诚势屈于主人;然苟不以礼,亦不敢从也。”坚乃为之设行宫,百僚陪位,然后延客,如燕朝之仪。

  梁琛抵达长安,前秦王苻坚正在万年打猎,要把梁琛带到这里见面。梁琛说:“秦国的使者到了燕国,燕国的君主臣下都穿好朝服,备好礼仪,打扫干净宫庭,然后才敢见面。如今秦王要在郊野会见我,使臣不敢听命!”尚书郎辛劲对梁琛说:“宾客入境,只能是客随主便,你怎么能专断别人的礼仪呢!况且天子称为乘舆,所到的地方叫行在所,哪里有固定的居所呢!再有,《春秋》当中也有路途相遇的礼节,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梁琛说:“晋室纲纪混乱,神明的赐福归于有道,秦、燕二国继承天运,全都接受了神明的赐命。然而桓温猖狂无忌,窥视我们的王土,如果燕国遭受危险,秦国必然孤立,势必难以独立于世,所以秦国的主上和我们一样对时患感到忧虑,相邀结为友好,互相支援。我们燕国的君主臣下,翘首西望,深为燕国软弱、给邻国带来忧虑而惭愧,秦国的使臣前来辱见,我们都十分尊敬地对待他。如今强敌已经后退,我们的交往刚刚开始,照我看应该崇尚礼仪,笃行大义,以加强两国的友好关系。如果忽视慢待使臣,就是看不起燕国,这难道是友好的象征吗?天子以四海为家,所以天子出行叫乘舆,停留叫行在。如今天下分裂,天光分照二国,怎么能以乘舆、行在作为托辞呢!根据礼制,事先没有约定而偶然相见称为遇。因为这是顺便行事,所以礼节简略,难道是平常闲居在家时所应该遵奉的吗!使者只身单行,威势确实低于主人,但是假若不以礼相待,也不敢从命。”于是,苻坚就为梁琛设置行宫,让众多的官吏奉陪,然后才请客人前来,就像前燕的礼仪一样。

  事毕,坚与之私宴,问:“东朝名臣为谁?”琛曰:“太傅上庸王评,明德茂亲,光辅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垂,雄略冠世,折冲御侮;其余或以文进,或以武用,官皆称职,野无遗贤。”

  事情结束以后,苻坚又为梁琛摆设私宴,问道:“燕国以贤能著称的臣下是谁?”梁琛说:“太傅上庸王慕容评,是有完美德性与才能的亲属,光大、辅佐王室;车骑大将军吴王慕容垂,勇武和谋略冠世,抗击敌人抵御外侮;其他人有的以文才进身,有的以武略被用,官吏全都称职,民间没有被遗漏的贤能人才。”

  琛从兄奕为秦尚书郎,坚使典客,馆琛于奕舍。琛曰:“昔诸葛瑾为吴聘蜀,与诗》曰:“采葑采菲,无以下体。”猛之谓矣!

  崔鸿曰:邓羌为本郡将领求情而扰乱军法,这是枉徇私情;想要率兵攻打王猛,这是目中无上;临战先要求委任司隶校尉,这是邀官求赏。有这三种行为,还有比这些更大的罪吗!王猛能容忍他的短处,利用他的长处,有如驯服猛虎,驾驭烈马,终成大功。《诗经》曰:“蔓菁萝收进门,难道要叶不要根。”说的就是王猛啊!

  [15]秦兵长驱而东,丁卯,围邺。猛上疏称:“臣以甲子之日,大歼丑类。顺陛下仁爱之志,使六州士庶,不觉易主,自非守迷违命,一无所害。”秦王坚报之曰:“将军役不逾时,而元恶克举,勋高前古。朕今亲帅六军,星言电赴。将军其休养将士,以待朕至,然后取之。”

   [15]前秦的军队长驱东进,丁卯(二十六日),包围了邺城。王猛上疏称:“臣在甲子(二十三日)那天,痛歼敌人。顺承陛下仁爱的心志,使六州之内的官吏百姓,在不知不觉中就改换了君主,除非执着迷误,违背命令的人,对官吏百姓一无伤害。”前秦王苻坚回复王猛说:“将军此次出战时间没超过三月,而首恶元凶已被攻克,功高前古。朕现在亲自率领六军,星夜启程,火速赶赴。将军可以让士兵休整一下,等朕赶到以后,再攻取邺城。”

  猛之未至也,邺旁剽劫公行,及猛至,远近帖然;号令严明,军无私犯,法简政宽,燕民各安其业,更相谓曰:“不图今日复见太原王!”王猛闻之,叹曰:“慕容玄恭信奇士也,可谓古之遗爱矣!”设太牢以祭之。

  王猛还没有抵达的时候,邺城周围有人公然抢劫,等王猛来到后,远近秩序井然。王猛军令严明,部队秋毫无犯。他又简化法律,放宽政令,前燕的百姓安居乐业,都互相称颂说:“没想到今天又见到了太原王慕容恪!”王猛听到这话后,感叹地说:“慕容恪真是不同寻常的人,可以称得上是具有古代遗留下来的仁爱风范啊!”于是便设置太牢来祭奠他。

  十一月,秦王坚留李威辅太子守长安,阳平公融镇洛阳,自帅精锐十万赴邺,七日而至安阳,宴祖父时故老。猛潜如安阳谒坚,坚曰:“昔周亚夫不迎汉文帝,今将军临敌而弃军,何也?”猛曰:“亚夫前却人主以求名,臣窃少之。且臣奉陛下威灵,击垂亡之虏,譬如釜中之鱼,何足虑也!监国冲幼,鸾驾远临,脱有不虞,悔之何及!陛下忘臣灞上之言邪!”

  十一月,前秦王苻坚留下李威辅佐太子守卫长安,让阳平公苻融镇守洛阳,自己率领十万精锐士兵奔赴邺城,七天后抵达了安阳,宴请祖父、父亲时的故旧相识。王猛悄悄地来到安阳谒见苻坚,苻坚说:“过去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如今将军面对敌人而抛下部队,为什么呢?”王猛说:“周亚夫不迎接汉文帝是为了求取名声,我私下里很看不起他。而且我承奉陛下的声威,攻击行将灭亡的敌虏,就像釜中抓鱼,哪里值得多虑!太子年幼留守,君王乘远行,万一有不测,后悔莫及!陛下忘记了臣在灞上所说的话了吗!”

  初,燕宜都王桓帅众万余屯沙亭,为太傅评后继,闻评败,引兵屯内黄。坚使邓羌攻信都。丁丑,桓帅鲜卑五千奔龙城。戊寅,燕散骑侍郎馀蔚帅扶馀、高句丽及上党质子五百余人,夜,开邺北门纳秦兵,燕主与上庸王评、乐安王臧、定襄王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奔龙城。辛巳,秦王坚入邺宫。

  当初,前燕宜都王慕容桓率领一万多兵众驻扎在沙亭,作为太傅慕容评的后继部队,听说慕容评失败后,他带兵移驻内黄。苻坚派邓羌攻打信都。丁丑(初六),慕容桓率领五千鲜卑人逃奔龙城。戊寅(初七),前燕散骑侍郎余蔚率领王百多扶馀、高句丽及上党的人质,趁夜打开邺城北门让前秦的军队进入,前燕国主慕容与上庸王慕容评、乐安王慕容臧、定襄王慕容渊、左卫将军孟高、殿中将军艾朗等逃奔龙城。辛巳(初十),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的王宫。

  慕容垂见燕公卿大夫及故时僚吏,有愠色。高弼言于垂曰:“大王凭祖宗积累之资,负英杰高世之略,遭值厄,栖集外邦。今虽家国倾覆,安知其不为兴运之始邪!愚谓国之旧人,宜恢江海之量,有以慰结其心,以立覆篑之基,成九仞之功,柰何以一怒捐之,愚窃为大王不取也!”垂悦,从之。

  慕容垂见到前燕的公卿大夫及过去的僚属官吏后,面有怒色。高弼向慕容垂进言说:“大王依靠祖宗积累的成果,具有英明杰出的才能,遭遇挫折,滞留外域。如今虽然宗族国家倾覆,怎么知道这不是中兴之运的开始呢!我认为对国家的故旧元老,应该具有江海那样的宽广肚量,这样才能安慰取得大家的心,以奠定光复的基础,成就宏大的功业,为什么因愤怒而抛弃他们,我私下里认为大王的态度不足取。”慕容垂高兴了,听从了他的意见。

  燕主之出邺也,卫士犹千余骑,既出城,皆散,惟十余骑从行;秦王坚使游击将军郭庆追之。时道路艰难,

  孟高扶侍,经护二王,极其勤瘁,又所在遇盗,转斗而前。数日,行至福禄,依冢解息,盗二十余人猝至,皆挟弓矢,高持刀与战,杀伤数人。高力极,自度必死,乃直前抱一贼,顿击于地,大呼曰:“男儿穷矣!”余贼从旁射高,杀之。艾朗见高独战,亦还趋贼,并死。失马步走,郭庆追及于高阳,部将巨武将缚之,曰:“汝何小人,敢缚天子!”武曰:“我受诏追贼,何谓天子!”执以诣秦王坚,坚诘其不降而走之状,对曰:“狐死首丘,欲归死于先人坟墓耳。”坚哀而释之,令还宫,帅文武出降。称孟高、艾朗之忠于坚,坚命厚加敛葬,拜其子为郎中。

  前燕国主慕容逃出邺城的时候,尚有一千多骑兵侍卫,等到出城以后,他们全都逃散,只有十多个骑兵跟随。前秦王苻坚让游击将军郭庆追击他们。当时道路艰难,孟高搀扶侍奉慕容,还要跑前跑后地保护乐安王慕容臧和定襄王慕容渊,竭尽辛劳。再加上途中遇上强盗,只得边打边走。几天以后,走到福禄,靠着坟墓休息时,有二十多个强盗突然来到,全都手持弓箭,孟高挥刀与他们搏斗,杀死杀伤了数人。孟高疲劳至极,自觉得必死无疑,于是就冲上前去抱住一个强盗,把他打倒在地,大喊道:“男儿完了!”其他强盗从旁边向孟高射击,射死了他。艾朗看到孟高独自搏斗,也返回来冲向强盗,一并被射死了。慕容失去了马匹,只好步行,郭庆在高阳追上了他,部将巨武正要把他捆绑起来,慕容说:“你是哪里的小人,胆敢捆绑天子!”巨武说:“我接受诏令追击盗贼,什么叫天子!”于是就押着他到了前秦王苻坚那里。苻坚责问慕容为什么不投降而逃跑,慕容回答说:“狐狸要死在自己的洞穴,我想归葬于先人的墓地罢了。”苻坚为他感到悲哀,释放了他,命令他返回王宫,率领文武大臣出来投降。慕容向苻坚称颂孟高、艾朗的忠诚,苻坚命令对他们加以厚葬,提升他们的儿子为郎中。

  郭庆进至龙城,太傅评奔高句丽,高句丽执评,送于秦。宜都王桓杀镇东将军勃海王亮,并其众,奔辽东。辽东太守韩稠,先已降秦,桓至,不得入,攻之,不克。郭庆遣将军朱嶷击之,桓弃众单走,嶷获而杀之。

  郭庆继续前进,抵达龙城,太傅慕容评逃奔到高句丽,高句丽拘捕了慕容评,把他送到前秦。宜都王慕容桓杀掉了镇东将军勃海王慕容亮,吞并了他的兵众,逃奔辽东。辽东太守韩稠,此前已经投降了前秦,慕容桓来到后,没能进入。攻打韩稠,没有攻克。郭庆派将军朱嶷攻打慕容桓,慕容桓丢下兵众只身逃跑,朱嶷擒获并斩杀了他。

  诸州牧守及六夷渠帅尽降于秦,凡得郡百五十七,户二百四十六万,口九百九十九万。以燕宫人、珍宝分赐将士。下诏大赦曰:“朕以寡薄,猥承休命,不能怀远以德,柔服四维,至使戎车屡驾,有害斯民,虽百姓之过,然亦朕之罪也。其大赦天下,与之更始。”

  各州州牧、太守以及六夷首领全都向前秦投降,前秦共得到一百五十七郡,二百四十六万户,九百九十九万人。苻坚将前燕的宫女、珍宝分别赏赐给众将士。下达大赦诏令称:“朕以寡薄之德,辱承尊命,不能以道义安抚远方的民众,以怀柔征服天下,以致于使战车屡屡出征,有害于百姓,虽然这是百姓的过错,然而也是朕的罪行。现在大赦天下,与百姓一起从头开始。”

  初,梁琛之使秦也,以侍辇苟纯为副。琛每应对,不先告纯;纯恨之,归言于燕主曰:“琛在长安,与王猛甚亲善,疑有异谋。”琛又数称秦王坚及王猛之美,且言秦将兴师,宜为之备。已而秦果伐燕,皆如琛言,乃疑琛知其情。及慕容评败,遂收琛系狱。秦王坚入邺而释之,除中书著作郎,引见,谓之曰:“卿昔言上庸王、吴王皆将相奇材,何为不能谋画,自使亡国?”对曰:“天命废兴,岂二人所能移也!”坚曰:“卿不能见几而作,虚称燕美,忠不自防,反为身祸,可谓智乎?”对曰:“臣闻‘几者动之微,吉之先见者也。’如臣愚暗,实所不及。然为臣莫如忠,为子莫如孝,自非有一至之心者,莫能保忠孝之始终。是以古之烈士,临危不改,见死不避,以徇君亲。彼知几者,心达安危,身择去就,不顾家国,臣就使知之,尚不忍为,况非所及邪!”

  当初,梁琛出使前秦的时候,以侍辇苟纯作为副手。梁琛每逢应酬对答,不事先告诉苟纯,苟纯很忌恨他,回来后告诉前燕国主慕容说:“梁琛在长安,与王猛非常亲密友好,我怀疑他有反叛的图谋。”梁琛又多次称赞前秦王苻坚及王猛的美善,而且说前秦将要起兵,对此应该防备。此后前秦果然讨伐前燕,全都和梁琛所说的一样,慕容便怀疑梁琛知道实情。等慕容评失败以后,就将梁琛逮捕下狱。前秦王苻坚进入邺城后释放了他。授职中书著作郎,召见时对他说:“你过去就上庸王慕容评、吴王慕容垂全都是不同寻常的将相之才,为什么不能出谋划策,情愿让国家灭亡?”梁琛回答说:“天命的废兴,难道是这两个人所能改变的!”苻坚说:“你没能洞察燕国危机的征兆而有所作为,还虚称燕国的美善,忠诚不能保全自己,反而招来灾祸,这能说是明智吗?”梁琛回答说:“我听说:‘所谓征兆,是运动中的隐微苗头,是吉凶的事先表现。’像我这般愚昧,实在无法洞察。然而作为臣下,没有什么能与忠诚相比,作为儿子,没有什么能与孝顺相比,自己没有一贯之心的人,没有谁能始终保持忠和孝。所以古代的刚强之士,临危不改变初衷,见死不加以逃避,以此来殉身君主、父母。那些了解征兆的人,心知安危,便身择去留,不再顾及宗族国家,我即使知道征兆,尚且不忍心去做,何况了解征兆还是力不能及的呢!”

  坚闻悦绾之忠,恨不及见,拜其子为郎中。

  苻坚听说了悦绾的忠诚,只遗憾没能见到他,授予他的儿子郎中职务。

  坚以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邺,进爵清河郡侯,悉以慕容评第中之物赐之。赐杨安爵博平县侯;以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安定太守,赐爵真定郡侯;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蓟,赐爵襄城侯。其余将士封赏各有差。

  苻坚任命王猛为使持节、都督关东六州诸军事、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冀州牧,镇守邺城,进升爵位为清河郡侯,将慕容评宅第中的东西全都赐给了他。赐封杨安博平县侯爵位。任命邓羌为使持节、征虏将军、定安太守,赐封真定郡侯爵位。任命郭庆为持节、都督幽州诸军事、幽州刺史,镇宁蓟城,赐封襄城侯爵位。对其余将士的赐封奖赏各有等差。

  坚以京兆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牧、守、令、长,皆因旧以授之。以燕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使与散骑侍郎京兆韦儒俱为绣衣使者,循行关东州郡,观省风俗,劝课农桑,振恤穷困,收葬死亡,旌显节行,燕政有不便于民者,皆变除之。

  苻坚任命京兆人韦钟为魏郡太守,彭豹为阳平太守,其余州县的牧、守、令、长,全都根据过去的人选加以任命。任命前燕的常山太守申绍为散骑侍郎,让他和散骑侍郎京兆人韦儒一起作为绣衣使者,巡视关东州郡,观察风俗民情,劝勉农耕蚕桑,赈济抚恤贫困,收敛安葬死者,表彰节义行为,前燕的政令有不利于百姓的,全都加以修改、废除。

  十二月,秦王坚迁慕容及燕后妃、王公、百官并鲜卑四万余户于长安。

   十二月,前秦王苻坚把慕容以及前燕的王后、妃嫔、王公、百官连同四万多户鲜卑人,一起迁移到了长安。

  王猛表留梁琛为主簿,领记室督。他日,猛与僚属宴,语及燕朝使者,猛曰:“人心不同:昔梁君至长安,专美本朝;乐君但言桓温军盛;郝君微说国弊。”参军冯诞曰:“今三子皆为国臣,敢问取臣之道何选?”猛曰:“郝君知几为先。”诞曰:“然则明公赏丁公而诛季布也。”猛大笑。

  王猛上表请求留下梁琛任主簿,兼记室督。有一天,王猛和僚属聚宴,说到了燕朝的使者,王猛说:“人心不同。过去梁琛到了长安,专门美化自己的朝廷;乐嵩只说桓温的军队强盛;郝晷暗地里说到了国家的弊端。”参军冯诞说:“如今这三人全都成了前秦的国臣,敢问您任用臣下的策略,应该优先考虑谁?”王猛说:“郝晷能洞察隐微的征兆,应该优先。”冯诞说:“然而汉高祖刘邦却奖赏丁公而要诛杀季布。”王猛大笑。

  秦王坚自邺如枋头,宴父老,改枋头曰永昌,复之终世。甲寅,至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以燕故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皆奉朝请;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其余封署各有差。衡,裕之子也。

  前秦王苻坚从邺城到枋头,宴请父老,把枋头改称永昌,终世免除该地的赋税劳役。甲寅(十四日),苻坚抵达长安,封慕容为新兴侯,任命前燕旧臣慕容评为给事中,皇甫真为奉车都尉,李洪为驸马都尉,全都给予他们在春、秋朝见天子的资格。任命李为尚书,封衡为尚书郎,慕容德为张掖太守,燕国人平睿为宣威将军,悉罗腾为三署郎。对其他人的赐封任命各有等差。封衡是封裕的儿子。

  燕故太史黄泓叹曰:“燕必中兴,其在吴王乎!恨吾老,不及见耳!”汲郡赵秋曰:“天道在燕,不及十五年,秦必复为燕有。”

  前燕过去的太史黄泓叹息道:“燕朝一定能中兴,大概是在吴王慕容垂了!遗憾的是我已年老,来不及看到了!”汲郡人赵秋说:“天道在燕,用不了十五年,秦国必定又为燕国所有。”

  慕容桓之子凤,年十一,阴有复雠之志,鲜卑、丁零有气干者皆倾身与之交结。权翼见而谓之曰:“儿方以才望自显,勿效尔父不识天命!”凤厉色曰:“先王欲建忠而不遂,此乃人臣之节;君侯之言,岂奖劝将来之义乎!”翼改容谢之,言于秦王坚曰:“慕容凤慷慨有才器;但狼子野心,恐终不为人用耳。”

  慕容桓的儿子慕容凤,年龄十一,暗中怀有复仇之志,鲜卑、丁零有才干的人全都俯身与他结交。权翼见到后对慕容凤说:“小儿正以才能名望自我显露,不要效法你父亲不识天命!”慕容凤脸色严厉地说:“先父想建立忠诚而没能遂愿,这是作为人臣的节操;你所说的话,难道是奖掖后辈的意思吗!”权翼脸色一变称谢离开,向前秦王苻坚进言说:“慕容凤慷慨而有才能与气度,只是豺狼之子不可驯服,恐怕最终也不会被人所用。”

  [16]秦省雍州。